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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不认识你》

    《他们都说不认识你》 (第2/3页)

—”有人拿出了手机,点开相册。是毕业照。阿权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指颤抖得如同痉挛,指尖冰凉地划过冰冷的屏幕——照片上的教室窗明几净,四十七张年轻的面孔挤在一起,笑容凝固在时光里。然而,窗边第三排的位置……空着。不是有桌椅没人坐,而是那里根本没有桌椅!只有一道惨白、刺眼的光线斜斜地穿透那片虚无的空间,仿佛那里从一开始,就是宇宙特意留出的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照片下方标注的名字密密麻麻,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没有任何遗漏。没有“林婉”。那片空白,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你看,”赵磊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阿权眼前,那冰冷的蓝光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的,当时班级人数刚好四十七,座位表现在都还找得到。”他翻开微信,找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黑板上的座位表,粉笔字迹清晰。窗边第三排,坐标明确,没有名字,只画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小的空椅子图案。那图案简陋,却比任何狰狞的鬼脸更令人心胆俱裂。

    阿权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胃里翻搅的不是食物,而是冰冷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荒诞。他推开人群,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逃离了那片充满虚假欢声笑语的地狱。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无法驱散他皮肤下渗出的、粘腻的冷汗。林婉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弯腰捡橡皮时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她讲数学题时眼里跳跃的、聪慧的光,毕业那天塞给他陶瓷杯时脸颊那抹羞涩的红晕……这些记忆如此鲜活,带着温度,带着气味,带着触感,怎么可能是假的?它们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它们是假的,那他是什么?他过去的十几年又是什么?

    他冲回家,像一个真正的疯子,在黑暗中翻箱倒柜。储物箱里的旧物散发着陈腐的灰尘和纸张霉变的气味。他拽出毕业纪念册,厚重的册子扬起呛人的尘埃。手指疯狂地翻动脆弱的纸页——每一页的留言都工整得诡异,熟悉的笔迹此刻透着陌生的冰冷。翻到他记忆中林婉留言的那一页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纸张是空白的。不是没写,而是被人精心地、彻底地处理过。只有几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胶水干涸后的撕扯痕迹,像皮肤上愈合后留下的丑陋疤痕,证明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又被某种力量,带着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和冷酷,剥离了。

    他又翻开高中日记本,油墨的香气早已被时间的馊味取代。他记得自己曾在一篇日记里详细描写过校运会:“林婉跑接力赛时摔倒了,膝盖擦破好大一块皮,鲜红的血渗出来,她却咬着牙,眼里噙着泪花爬起来跑完了全程,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他找到那一页,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写的却是:“王丽跑接力赛时摔倒了,膝盖擦破好大一块皮,鲜红的血渗出来……”后面的内容一模一样,只是名字被替换成了王丽!而他大脑深处,那个画面无比清晰:摔倒的明明是林婉!王丽根本没有参加那个项目!王丽当时在观众席!记忆与现实在眼前疯狂撕扯,像两把生锈的锯子在切割他的神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冰冷地贴在背上,如同裹尸布。他猛地想起林婉送他的那个陶瓷杯,毕业礼物,她当时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点羞涩:“以后看到这个杯子,就记得我啦。”他扑到储物箱底,在一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旧书中间,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体——白底蓝花,正是那个杯子。他把它紧紧攥在手里,那冰凉仿佛能冻结灵魂。杯身上确实刻着“友谊长存”四个字,可是……那串他曾无数次在深夜摩挲、在灯光下凝视的名字缩写——“C&M”(阿权)和“L&W”(林婉)——不见了。光滑的陶瓷表面只有“友谊长存”,光秃秃的,像一个被抹去五官的脸,冰冷而诡异。他用指甲用力抠刮着那片空白区域,只留下几道无意义的、苍白的划痕。仿佛那些字母从未存在过,只是他臆想出的幻觉。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像垂死者的最后抽搐。是班长赵磊发来的微信,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幽幽亮起,像鬼火:“阿权,你没事吧?大家都很担心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你去看看医生?我们都觉得你可能是把小说情节或者做梦的事记混了,别多想啊。” 文字看似关切,却透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诊断”。

    接着是李薇的消息,紧随其后:阿权,我们知道你可能怀念高中时光,但林婉这个名字……真的没人记得。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没人记得”四个字,像四枚冰冷的钉子,将他死死钉在“妄想者”的耻辱柱上。

    更多的消息涌进来,手机屏幕不断闪烁,像地狱的告示牌。字里行间都包裹着糖衣般的“关心”,核心却是坚硬的排斥——他们在合力构建一个“合理”的世界,一个逻辑自洽的现实,而他的记忆,他那鲜活、痛苦、无法磨灭的记忆,被定义为病态的泡沫,是必须被清除的“系统错误”。阿权看着那些跳动的文字,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像被抛进了一片绝对零度的黑暗宇宙,周围是所有人坚信不疑的、坚不可摧的“现实”壁垒。而他,死死抓着唯一一块名为“记忆”的浮冰,这浮冰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名为“证据”的强酸中,无声地消融。他成了孤岛上的疯子,对着虚空呐喊,无人听见,也无人相信。

    夜深得如同浓墨。阿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没有缩写的陶瓷杯,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未曾彻底疯狂的锚点。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半边深黑的阴影,映得他眼神空洞,如同被挖去了灵魂。他开始疯狂地、贪婪地挖掘关于林婉的所有细节碎片——她喜欢吃学校后门那家脏摊的麻辣串,一定要多加醋,少放辣,嘴唇会被辣得通红;她害怕打雷,每次暴雨倾盆,都会把廉价的耳机音量开到最大,震耳欲聋的音乐也盖不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的梦想是当一名插画师,课桌抽屉的最深处,总藏着一个磨破了边角的速写本,上面画满了奇思妙想……这些细节如此真实,带着气味、声音、触感,真实到仿佛刻进了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血液,成为了他生命组织的一部分。

    但如果全世界——照片、签名、日记、物证、所有活生生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证明她从未存在,那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算什么?是他大脑里一场漫长而精密的病变?还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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