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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币背后的血手印

    劣币背后的血手印 (第3/3页)

裹着断指,暗红色的血渗出来,在青色的布面上洇成小团。

    "腊月廿三,他们带着盖着官印的帖子来收锦。" 张叔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举起断指时,指根处的白骨隐约可见,"我看那银洋泛青,放在嘴里一咬,硬邦邦的硌牙,就说了句 ' 怕是铅胎 ',王管家就抽出了裁锦刀......" 他指着墙角的瓦罐,里面堆着二十几枚泛青的银洋,每枚边缘都有深深的牙印,"他们说这是官银,可官银哪能咬不动呢?"

    赵猛突然指着窗外:"大人,有辆篷车往江边去了!" 月光下,车轮碾过雪地的 "咯吱" 声格外清晰,车缝里不时掉出些银亮色的圆片。林宇捡起一枚,对着月光细看,币面模糊的纹路下隐约可见 "万记" 二字暗刻 —— 这正是李万贯私庄的标记。

    子时的官锦院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林宇对着烛光展开从铁盒里取出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字迹虽有些洇开,却仍清晰可辨:"崇祯四年三月,购铅两千斤,铸洋三万枚,用松潘卫旧模。" 落款处盖着 "万记银坊" 的火漆印,还有管家王福的签名。

    赵猛抹了把脸上的水痕:"老周说铁盒沉在浅滩的芦苇丛里,周围有打斗痕迹,看样子是私铸坊的人想毁证却被江水冲走。" 他翻开另一本账册,里面夹着张皱巴巴的收条,"去年冬月,李府用铅洋从羌人手里换战马,每匹只算五两银,转头以十两银卖给蒙古商队。"

    林宇的指尖划过 "送成都府锦缎一千匹" 的条目,发现每笔交易都记着具体日期和经手人:"私铸的铅洋分三路流通,充军饷、换粮食、购战马,层层盘剥。" 他指着页尾的备注栏,"连铸币工匠的工钱都用铅洋支付,三个月下来,半数工匠咳血而死。"

    赵猛忽然指着某页上的官印:"松潘卫的关防盖得这么清楚,难怪私铸洋能混进军饷。"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这些账册若早现世,边军弟兄们也不至于拿命换青稞。"

    烛火在风雪中摇曳,账册上的字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林宇望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官锦院,想起白日里老织工张叔的断指,想起米商陈老五炭盆里的铅渣 —— 这些浸着河水的账册,终于让李万贯的私铸网络从百姓的血泪控诉,变成了摆在案头的铁证。

    "明日先查封万记银坊在重庆卫的铺面," 林宇合上账册,火漆印在桌面上硌出一道浅痕,"带上验银坊的匠师和账册里的经手人名单,重点查松潘卫的饷银流向 ——" 他的语气冷得像窗外的积雪,"记住,只认戥子称、炭火验,莫被官印唬住。"

    雪越下越大,官锦院的飞檐上积了厚厚的雪,像给这人间换了副清白模样。可林宇知道,百姓们心里的账算得明明白白:真银在哪里,假洋有多毒,蜀锦能不能换米 —— 这些才是比律法更重的秤杆,量着世道的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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