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四起 (第2/3页)
乱象初起的同一时刻,新军大营内,一股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大营西北角,靠近辎重营的一排低矮土灶旁,此刻正是准备午饭的时辰。十几个火头军忙得满头大汗,大锅里熬煮着混杂了野菜、粗粮和少量油渣的稠粥,蒸汽升腾,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食物和汗水的复杂气味。
一个穿着普通火头军号衣、身材矮壮、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正满头大汗地搅动着其中一口大锅。他叫王老六,在火头营干了七八年,手脚麻利,为人老实,从不与人争执,是营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老六!盐罐子空了!快去库房再扛一袋粗盐来!”掌勺的火头军校尉抹了把脸上的汗,大声吆喝着。
“哎!好嘞!这就去!”王老六连忙应道,放下手中的大木勺,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朝着不远处的辎重库房走去。
库房门口,守卫验看过他的腰牌,挥手放行。库房内光线昏暗,堆满了麻袋装的粮食、成捆的干菜和一排排密封的酱菜坛子。角落里,整齐地码放着十几袋用来腌制咸菜和熬粥的粗盐。
王老六走到盐袋旁,动作麻利地扛起一袋。就在他弯腰扛起盐袋的瞬间,他那双原本憨厚老实的眼睛深处,陡然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光芒!他扛着盐袋,看似随意地向库房深处、靠近后墙通风口的那堆杂物走去。
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半开的木箱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损的锅碗瓢盆和废弃的绳索。王老六的脚步在木箱旁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侧,扛着盐袋的手臂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在木箱边缘轻轻一蹭。
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乌黑色小丸,如同变戏法般,悄无声息地从他袖口滑落,精准地掉进了木箱的杂物缝隙深处。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自然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王老六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副气喘吁吁扛着重物的憨厚模样。他扛着盐袋,步履沉稳地走出库房,对着门口的守卫憨厚地笑了笑,快步走向灶台。
“盐来了!”他将盐袋重重放在灶旁,又拿起大木勺,开始继续搅拌他那口大锅里的稠粥。蒸汽熏着他那张“老实”的脸,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入翻滚的粥汤里,瞬间消失无踪。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搅拌粥汤的时候,他的右手小指,极其隐蔽地在大木勺柄上一个微微凸起的、如同木瘤般的疙瘩上,轻轻按了一下。
新军大营,中军大帐。
林宇端坐于紫檀木书案之后,玄色披风整齐地垂落椅侧。他面前摊开着数份从成都府方向传来的线报,以及涂山工坊老张头刚刚遣人送来的、关于工坊外民变骤起的紧急密函。
帐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冷峻如石刻的侧脸。他的目光沉静地扫过密函上“煽动百姓”、“冲击工坊”、“意图逼我动手”等字眼,深邃的眼眸中不见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
陈茂的反扑,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辣!煽动民变冲击工坊,这是要断他的根基,毁他的名声!同时,成都府线报也显示,陈茂正加紧活动,在朝中散布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流言,试图借朝廷之力施压。
“大人!”赵猛高大的身影掀帘而入,脸上带着一丝焦灼和未散的煞气,他刚从校场巡视回来,“工坊那边……”
“知道了。”林宇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他,将手中的密函轻轻推向赵猛,“老张头应对得法,暂时无虞。陈茂此举,意在激变,乱我阵脚。”
赵猛接过密函,快速扫过,浓眉瞬间拧成了疙瘩,眼中怒火升腾:“***陈茂!不敢真刀真枪来,尽使这些下三滥的阴招!大人,让末将带一队人马过去!把那些煽风点火的杂碎揪出来砍了!看谁还敢闹!”
“莽撞!”林宇抬眼,目光如电,瞬间刺穿了赵猛的怒火,“百姓无辜,受人蛊惑。你带兵过去,是去弹压,还是去点火?正中陈茂下怀!”
赵猛被林宇的目光一刺,满腔的怒火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清醒了几分,但依旧梗着脖子,不甘道:“那……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工坊被他们围着闹?万一……”
“没有万一。”林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张头已开仓熬粥,以粮安民,此为上策。釜底抽薪,攻心为上。煽动者见无利可图,又无血可染,其势自溃。你即刻传令:”
林宇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川渝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重庆府的位置:
“第一,命大营驻守副将,抽调一百名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的燧发枪兵,由你亲自统领,即刻开赴涂山工坊外围三里处官道驻扎!队列整齐,枪械擦亮,军旗高扬!但严令:只许列阵威慑,严禁靠近工坊一里之内!更严禁与百姓发生任何肢体冲突!我要让那些煽动者看看,也让那些被裹挟的百姓看看,新军,是保境安民之师,非是恃强凌弱之兵!”
赵猛眼中精光一闪,抱拳应道:“末将明白!列阵如山,不动如山!震慑宵小,安抚良善!”
“第二,”林宇的手指移向舆图上成都府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令潜伏成都之‘暗桩’,即刻行动!将陈茂挪用盐茶税银、勾结‘黑水’杀手、意图构陷刺杀朝廷命官之确凿证据,匿名投递至按察使衙门、布政使衙门,以及……京城都察院派驻成都的巡按御史行辕!记住,证据务求翔实,条理清晰,直指陈茂!要快!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些毒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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