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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房契谜云

    第七章 房契谜云 (第1/3页)

    霜冻褪去后的田野,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晨光熹微,带着冰冷的余韵,映照着满目疮痍。

    李小武站在田埂上,寒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襟,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冰凉疲惫。

    覆膜区幸存的辣椒苗,在塑料布和秸秆的庇护下,虽然叶片边缘残留着霜花的痕迹,但大部分植株都顽强地挺立着,叶脉间透着一股不屈的生机。

    这无疑是他“科学”的胜利,是昨夜那场疯狂豪赌的回报。然而,胜利的滋味却苦涩难咽。

    目光所及,父亲李大山负责的那片熏烟泼水区,以及无保护的对照区,已是满目凋零。

    冻僵发黑的幼苗如同被烧焦的枯枝,硬邦邦地戳在冰冷的泥地里,在惨淡的晨光中无声地控诉着愚昧的代价。

    更让他心头滴血的是,那个装着普通辣椒种子对照组的木盆,被父亲盛怒之下砸得粉碎,种子和泥水混入污浊的地面,再也无法挽回。

    这不仅仅是一盆种子的损失,更是他计划中用以对比证明“龙爪椒”古种在极端逆境下超凡抗性的关键一环!

    这个缺口的损失,让他的“科学证明”变得不再完整,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和隐患。

    不远处,李大山像一尊风化的石雕,独自站在那片死寂的田地里。

    他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凌乱。

    脚下,是他那把曾经视若珍宝、此刻却沾满泥泞、边缘带着一道清晰裂痕的祖传竹篓。

    他浑浊的目光茫然地扫过自己亲手“守护”却全军覆没的幼苗,又缓缓移向儿子那边在霜冻中存活下来的绿色,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交织着巨大的失落、茫然和一种被时代无情抛弃的悲凉。

    他没有看李小武,只是长久地沉默着,仿佛所有的力气和固执都在昨夜那场徒劳的抗争和失败中耗尽了。

    张建国带着几个村民走过来,拍了拍李小武的肩膀,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宽慰:“小武,覆膜区的苗子保住了大半,不容易!损失……比预想的小多了!多亏了你!”

    他又看了看远处沉默的李大山,叹了口气,“你爸……唉,一时转不过弯来,别往心里去。剩下的活,我们帮你盯着,你先回去歇歇,看你这一身泥一身伤的。”

    李小武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他知道,与父亲的裂痕,绝非几句宽慰就能弥合。

    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霜冻虽然扛过去了,但土壤污染(盐碱、酸化、重金属)的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周明远环环相扣的构陷(伦理举报、煽动毁苗、执法检查)也远未结束。

    资金……更是早已见底!购买塑料布、租用挖掘机、支付工人微薄的劳务费……早已将他奖学金和实习攒下的那点积蓄消耗殆尽,甚至还欠了张建国和几个叔伯一些钱。

    钱!这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比霜冻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没有钱,后续的土壤改良、购买肥料、支付人工……一切计划都将成为泡影!覆膜保住的苗子,最终也可能死在污染的土壤里!

    推开家门,一股冰冷的霉味混合着残留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母亲王秀兰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眼眶红肿,显然一夜未眠。

    看到儿子回来,她慌忙起身,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只是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里面卧了个荷包蛋。

    “趁热……吃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心疼。

    李小武接过碗,滚烫的碗壁灼烤着他冰冷麻木的手。他机械地扒拉着稀饭,食不知味。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堂屋,扫过墙壁上那张泛黄的、父亲年轻时穿着军装(民兵)与战友的合影,最后落在那张破旧的、放着几个搪瓷杯子的矮柜上。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不受控制地、疯狂地缠绕上他的脑海。

    那张房契……那张压在这矮柜最底层抽屉里、记载着李家三代人在这片土地上唯一不动产证明的、泛黄发脆的薄纸……

    一个冰冷、孤注一掷的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叫嚣:抵押!去县里的信用社!用老宅抵押贷款!这是唯一的活路!是翻盘的最后资本!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抵押祖宅?这无疑是动了李家的命根子!是比种“邪地”辣椒更让父亲无法容忍的忤逆!一旦被父亲知道……

    但眼前残酷的现实,像冰冷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没有钱,一切都将戛然而止!那些在霜冻和污染中幸存的苗子,那些在污水中顽强发芽的“龙爪椒”古种,所有挣扎和希望,都将化为泡影!

    “妈……”李小武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爸……睡下了?”

    王秀兰担忧地看着儿子异常苍白的脸色和眼中那挣扎疯狂的光芒,点了点头:“刚躺下,累坏了……也气坏了……”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李小武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放下几乎没动的粥碗,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父母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沉重而疲惫的鼾声。

    机会!

    他屏住呼吸,像幽灵一样,极其缓慢、悄无声息地拉开矮柜最底层的抽屉。抽屉发出轻微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里屋的动静。

    鼾声依旧。

    他颤抖着手,在抽屉里一堆杂物(针线、旧纽扣、褪色的红头绳)中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油纸包裹的小方块!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油纸包抽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纸张特有的、陈旧而脆弱的感觉。

    他迅速将油纸包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那硬硬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像一块滚烫的烙铁。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母亲惊疑不定的眼神,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正午时分,李小武的身影出现在县农村信用合作社略显陈旧的营业大厅里。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与周围光洁的地砖、锃亮的叫号机和穿着体面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攥着怀里那个滚烫的油纸包,手心全是汗,排在一个长长的队伍后面,每一步挪动都异常艰难。

    “下一位!请到三号窗口!”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李小武深吸一口气,走到三号柜台前。玻璃窗后面,是一个妆容精致、神情淡漠的年轻女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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