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碰撞的种子 (第2/3页)
些茫然:“这……就是个抱椒娃娃啊,老花样里就有,图个吉利,多子多福的意思吧?具体是哪路神仙座下的……咱庄稼人哪懂这些讲究。”
阿哲皱起眉,转向小雅和陈雨桐,语气严肃:“看到了吗?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想从民俗里提炼文化符号,但很多民俗本身已经失去了原始的信仰内核,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形式和‘吉利’的祈愿。如果我们基于这个娃娃形象去打造‘辣椒仙子’IP,它的文化支撑在哪里?它的独特性又在哪里?会不会只是一个披着传统外衣的商业玩偶?我们需要更严谨的田野调查,去寻找那些真正带有地方性知识、带有精神信仰内核的、尚未被完全符号化的‘活’的民俗!”
他的话语尖锐而专业,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堂屋里刚刚积累起的一点温馨氛围。
王秀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听不懂那些大词,但“空洞的形式”、“商业玩偶”这些字眼,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艺和剪了几十年的花样,似乎突然变得轻飘飘、不值钱了。她握着剪刀的手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把那张刚剪好的“抱椒娃娃”揉成了一团。
小雅也急了:“阿哲!你这是钻牛角尖!民俗本身就是活的,是演变的!‘吉利’、‘喜庆’难道不是最普世也最珍贵的情感价值?非要跟具体的鬼神挂钩才算有文化?大娘剪的是生活,是期盼!这种质朴的情感力量,难道不正是打动人心、连接古今的关键吗?现代IP设计,需要的是情感的共鸣点,不是故纸堆里的神谱!”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王秀兰低着头,默默地把揉皱的纸团塞进口袋,脸上的光彩彻底黯淡下去。
李大山“吧嗒”重重磕了一下烟袋锅,站起身,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们文化人说道道,俺们听不懂。老婆子,灶上该添火了。”
拉着王秀兰就往后屋走,气氛尴尬得几乎凝滞。小武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又看看争论得面红耳赤的阿哲和小雅,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林晓薇悄悄握住他的手,手心冰凉。
艺术理念的冲突尚在发酵,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将矛盾彻底引爆,并引向了更敏感、更危险的领域——信仰。
采风团的摄影师阿峰是个行动派,为了捕捉“最真实”的乡村信仰图景,他扛着相机,在村里四处游走。黄昏时分,他转到了位于村东头、古树掩映下的李家祠堂。
祠堂是村里最老的建筑,青砖灰瓦,门楣上的木雕虽已斑驳,却依旧透着庄重。祠堂门口,几个老人正坐着闲聊,旁边香炉里插着几炷残香。
阿峰被祠堂门口一对造型奇特的石雕吸引了。那是两只蹲踞的石兽,非狮非虎,造型朴拙,线条粗犷,尤其是一双眼睛,用简单的凹刻法凿出,却显得炯炯有神,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狰狞。它们的爪子下,似乎还按着什么东西,模糊不清。
“老人家,这石兽雕的是什么?有什么讲究吗?”阿峰好奇地问。
一位掉了牙的老伯眯着眼看了看:“哦,那是老辈子留下的‘镇物’,说是看家护院的瑞兽,具体叫啥名儿……俺们也说不上来喽。反正祠堂门口立着,辟邪保平安的。”
阿峰立刻兴奋起来,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未被记录的、极具地方特色的民间信仰遗存。他举起相机,变换角度,对着石兽一通猛拍,尤其聚焦于那独特的眼部刻画和爪下的神秘造型。
他越拍越投入,甚至趴在地上,试图仰拍出石兽的威严感。他独特的姿势和频繁闪烁的闪光灯,引起了祠堂内几位正在擦拭祖先牌位的老人的注意。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辈分最高的三叔公拄着拐杖走出来,面色不悦:“后生,你这是做啥?祠堂重地,莫要乱拍!”
阿峰沉浸在创作激情中,头也不抬地解释:“老伯,我在记录珍贵的民间艺术!这石雕太有力量了,尤其是这眼睛,简直是原始崇拜的活化石!我在做一个关于乡土信仰视觉表达的专题…………”
“啥石头?啥崇拜?”三叔公听不懂这些术语,但他听懂了“石头”和“祠堂”,再看阿峰几乎趴在地上、镜头直直对着祠堂大门的姿势,一股怒火腾地升起。在当地最忌讳的,便是以不敬的姿态(尤其是低位)对着祠堂门和祖宗牌位拍照,认为这会冲撞祖先,招致不祥。
“住手!”三叔公厉声喝道,拐杖重重顿地,“祠堂祖宗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快把那些相片删了!你这是大不敬!”
阿峰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满脸困惑和艺术家的执拗:“老伯,这是艺术创作!是记录文化!我没有不敬的意思…………”
“记录个屁!”旁边另一位脾气火爆的老人忍不住骂道,“我看你就是存心不良!把那些晦气东西拍走,想害我们村子吗?快删了!”
“对!删了!”
“外地人懂什么规矩!滚出去!”
围观的老人越聚越多,群情激愤。有人伸手去夺阿峰的相机。阿峰护着相机连连后退,大声争辩着艺术自由和文化记录的重要性,但这在愤怒的村民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冲突眼看就要升级。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小武耳朵里时,他正和村长张建国在创客中心跟小雅、陈雨桐商量如何缓和与王秀兰的关系。听说祠堂出事,两人脸色骤变,拔腿就往村东头跑。
当他们气喘吁吁赶到时,祠堂门口已围了黑压压一片人。阿峰被几个老人围在中间,相机带子被扯着,脸色涨红,还在据理力争。三叔公气得胡子直抖,指着阿峰的手都在哆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对峙的紧张感。
“都住手!”张建国一声断喝,中气十足,瞬间压住了场子。他拨开人群,走到中间,先对三叔公等老人拱了拱手:“三叔公,各位叔伯,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然后转向阿峰,语气严厉但克制:“阿峰同志,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在祠堂前拍照,尤其是用那种姿势,在我们这里,就是犯了大忌讳!这是对祖先的不敬!立刻道歉,并当着大家的面,把刚才拍的照片删掉!”
小武也赶紧上前,低声对阿峰解释祠堂在村民心中的神圣地位和那些不成文的禁忌。阿峰看着周围一张张愤怒而惶恐的脸,看着张建国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被暮色笼罩的古老祠堂,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超出了他的“艺术”范畴。他脸色变幻,最终颓然地低下头,当着众人的面,删除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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