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新燕衔泥 (第1/3页)
元启十四年惊蛰,苏州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砚微染坊的青石板缝里冒出了新绿,像阿竹染坏的“薄荷绿”料子,怯生生地透着点生机。苏微站在账房的窗前,看着沈明和陈小姐往马车上搬染谱,陈小姐正用块“双梅色”的帕子包着那本《砚微染谱》的定稿,动作轻得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孩。
她今年三十一岁,鬓边换了那支白玉簪,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颊边,带着点凉意。案上放着给南京分号备的方子,“烟霞色”“醉胭脂”“霜菊色”各抄了一份,字迹是她照着沈砚的笔锋描的,怕路上颠簸磨坏了原件——陈小姐说“南京的染匠得先认方子的笔迹,才认方子的魂”。
“苏姐姐,阿竹那小子又在装染材了!”陈小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点笑嗔,“我说靛蓝粉得用陶罐装,他偏说布袋轻便,正跟明儿争呢!”
苏微掀帘出去,看见阿竹抱着个鼓鼓的布袋,脸涨得通红:“明儿哥,南京离苏州千里地,陶罐碎了怎么办?布袋里垫三层油纸,保准漏不了!”少年的袖口沾着点靛蓝,是方才装料时蹭上的,像朵开在布上的蓝花。
沈明正想反驳,却被沈砚拦住。他今年三十八岁,右肩的旧伤在雨天里隐隐作痛,却仍站得笔直,左手轻轻拍了拍阿竹的布袋:“就依他。”他转头对沈明说,“当年我去落霞镇,靛蓝粉也是用布袋装的,垫了油纸,一路没漏。”
陈小姐眼睛一亮,凑过来问:“三爷爷当年在落霞镇,是不是就用这法子染出第一匹‘雨过天青’的?”她总爱听沈砚讲过去的事,说“染坊的方子得带着故事才活”。
沈砚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雨雾:“是。那时的染缸是李木匠用老槐树桩改的,染料是苏微采的野靛蓝,哪有现在的讲究,却染出了这辈子最难忘的色。”
苏微的心轻轻一颤。她想起元启三年的春天,沈砚蹲在落霞镇的井边,用那口老缸调染料,井水溅湿了他的官袍,他却笑得像个孩子,说“微微你看,这青色里有云的影子”。那时的色,带着点生涩的野,不像现在,却多了层岁月熬出的润。
午后,秦掌柜背着药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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