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陵 (第2/3页)
的平静。
他弯腰钻进轿车,脊背绷得笔直,仿佛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刀。身后的三十七名残兵默默拖着伤残的身体爬上卡车,他们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个人都像背负着看不见的山岳。
车队碾过洒满彩带的街道,驶入这座纸醉金迷的金陵城。
街道两旁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彩纸从巴洛克风格的洋楼窗口纷纷扬扬洒落,在八月的热风中打着旋,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小贩们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叫卖着刚赶制出来的"国军英雄"牌香烟,烟盒上拙劣地印着模糊的军人剪影;女学生们挥舞着纸扎的小国旗,兴奋的尖叫刺破云霄,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甚至晕倒在同伴怀里;几个穿三件套西装的绅士站在永安公司的台阶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优雅地鼓着掌,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歌剧。
卡车上的士兵们沉默得像一群雕塑。
程远坐在车厢最外侧,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那双手曾经灵活地拆卸过捷克式轻机枪的每一个零件,现在却僵硬地摊开着,像个等待施舍的乞丐。李天翔扫过街道上那些鲜活的面孔,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瞧瞧,多热闹啊......"
后半句话淹没在突然响起的鞭炮声中。
顾家生透过车窗望着这场荒诞的狂欢。车载收音机里,女播音员甜腻的嗓音正在播报:
"今日沪上战况平稳,我军士气如虹......"
一只苍蝇撞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啪"声。
车窗外,法国梧桐的阴影一道道掠过他的脸,像在抽打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阳光与阴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仿佛要把这个人活生生劈成两半。
他的目光穿过挥舞的彩旗,越过兴奋的人群,最终落在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上,那里有他们来时的方向。
恍惚间,他又闻到了罗店的血腥味,混合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泥土气息;听见了战壕里此起彼伏的呻吟,那些声音现在都成了他梦里的常客;看见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在硝烟中扭曲、破碎,最后化作阵亡名单上一个个冰冷的名字......
车队缓缓驶过新街口,远处中央饭店的鎏金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里,香槟已经冰镇妥当,留声机里放着最新的爵士乐,穿着白手套的侍者正往高脚杯里斟满琥珀色的液体......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等待着这群"凯旋的英雄"。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千万颗棱镜折射出的光斑在鎏金柱间游移,像一群奢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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