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县令的目的 (第1/3页)
半晌之后。
楚云舟整了整洗得发白的青衫,将束发的方巾重新系紧,迈着沉稳的步子踏入县衙侧门。
穿过两道回廊时,他刻意放慢脚步。
“陈书吏安好。”
他在户房门前站定,拱手时衣袖垂落的分寸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风骨,
“学生为昨日判罚之事前来叨扰。”
正在拨弄算珠的陈书吏手一抖,算盘珠子哗啦作响。
他抬头时,脸上堆起的笑容像是糊了层浆糊:
“哟,楚、楚秀才啊...”
“昨日县尊判赵家赔银百两。”
楚云舟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
“如今已过一夜,学生尚未见到分文。”
陈书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角,眼神飘向梁柱:
“这个嘛...赵家产业众多,账房清点需要时日...”
楚云舟忽然向前半步,惊得陈书吏后仰。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正好照在他从袖中抽出的《青州刑律》上。
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微风里,隐约有墨香浮动。
“学生读书时曾见律载...”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泛黄纸页某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凡官府判银,须当日交割。逾期者,日增一成。”
算盘突然被碰倒,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陈书吏掏出手帕擦汗,绢帕上绣的貔貅都被浸得变了形:
“楚秀才,这、这得县尊大人...”
楚云舟指尖在《青州刑律》上轻轻一叩,一缕淡金色的文气悄然流转,顺着纸页渗入桌面。
陈书吏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陈书吏脸色不太好啊。”
楚云舟语气温和,眼中却闪过一丝金芒,“可是这户房太过闷热?”
书吏手中的绢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素来温润如玉的秀才,此刻周身竟隐隐有金光浮动。
可怕的是,那本摊开的《刑律》上的文字,在他的眼中似乎在扭曲蠕动,仿佛要跳出纸面!
“楚、楚秀才稍候!”
陈书吏猛地站起身,椅子“咣当”一声翻倒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下官这就去请示县尊大人!这就去!”
楚云舟微微一笑,文气稍稍收敛:“有劳了。”
陈书吏如蒙大赦,转身时差点撞上门框。
他跌跌撞撞冲出户房,连官帽歪了都顾不上扶正。
穿过回廊时,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透过雕花窗棂,只见楚云舟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那影子边缘,竟隐约有金色文字流转!
“妖、妖...”
陈书吏把到嘴边的字眼硬生生咽了回去,提着衣摆就往二堂狂奔。
(二堂又称“退思堂”:这是县令日常处理政务的办公区)
陈书吏跌跌撞撞地冲进后衙花厅时,县令郑大人正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品茶。
两个俏丫鬟跪在一旁,一个捶腿,一个剥着水灵灵的荔枝。
“大、大人!”
陈书吏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官帽歪斜,汗珠顺着花白的鬓角往下淌。
郑县令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眼皮都没抬: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楚、楚云舟他...”
陈书吏的喉结上下滚动,舌头像是打了结,“来讨赵家的罚、罚银...”
“哦?”
县令终于睁开眼,指尖在茶盖上轻轻摩挲,
“那个穷酸秀才?”
他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倒是稀奇。”
在郑县令印象里,读书人最是懦弱。
往日那些秀才,见了官差腿都发软,哪敢来衙门讨债?
这个楚云舟,倒是与众不同。
“他、他会妖法!”
陈书吏突然激动起来,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衣襟,“那本《刑律》上的字会动!还有金光!”
“啪!”
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
郑县令脸色一沉:
“荒唐!青天白日说什么鬼话?定是你这老眼昏花!”
陈书吏浑身一颤,却仍固执地比划着:
“真的!下官亲眼看见,他手指一点,那些字就、就活过来了...”
郑县令眯起眼睛。
他忽然想起昨日公堂上,楚云舟那首化为金光的《正气歌》。
当时只当是戏法,莫非...
“去。”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
“告诉楚云舟,就说本官说的,让他亲自来见我。”
陈书吏跌跌撞撞地跑回户房时,楚云舟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株老梅出神。
阳光透过窗户,形成斑驳的光块,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楚、楚秀才!”
陈书吏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县尊大人要见你!”
楚云舟的手指在袖中微微一颤。
这不对。
按照他的推演,县令本该避而不见,任由赵家拖欠罚银。
如此,他便可借机将《赵氏赖债录》广传坊间,彻底坐实赵家藐视王法的罪名。
可现在...
“有劳陈书吏带路。”
他转身时已恢复平静,只是眸色更深了几分。
穿过回廊时,楚云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梭着衣物。
县令的反常举动,让他想到自己曾经从书中读过的一条:
【官场异动,必有图谋】
二堂的门槛比大堂低了三寸,这个细节突然跃入楚云舟眼中。
他脚步微顿,想起《礼记》有云:“堂上接贤,阶下治民”。
县令选在二堂见他,既非公事公办,亦非私下密谈,这个模糊地带的选择,本身就透着蹊跷。
“学生楚云舟,拜见县尊大人。”
他行礼时余光扫过厅内:
县令案头摊开的不是公文,而是一本《淮南子》;
角落香炉里烧的不是寻常檀香,而是带着淡淡腥气的龙涎;
在文气的加持下,楚云舟的视力很好。
他清晰看到,县令右手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竟隐隐泛着血丝般的纹路...
“楚秀才不必多礼。”
县令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听闻你对本官判决的罚银数额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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