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栎阳镇的土 (第2/3页)
敷腿。
路过城隍庙时,看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抢一个发霉的窝头,打得头破血流。魏珩抱紧怀里的东西,绕着远路走——陈先生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他现在连君子是什么都快忘了,只知道不能受伤,受伤了就没法给先生找吃的。
回到破庙时,日头已经偏西。陈先生正靠在供桌上咳嗽,见他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今天……”
“捡着个好东西!”魏珩献宝似的掏出锡壶,又把怀里的烂菜叶、猪骨头一股脑倒出来,“能换钱,还能煮汤!”
陈先生看着那些东西,忽然别过脸,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抖。魏珩慌忙拍他的背,听见先生含糊地说:“苦了你了……”
“不苦!”魏珩梗着脖子,拿起块相对完整的菜叶擦了擦,“先生你看,这菜还能吃,比昨天的新鲜!”
他蹲在火堆旁生火,干柴湿了大半,烟呛得他直咳嗽。火光跳跃着,映在他冻得开裂的手背上,也映在供桌后陈先生布满皱纹的脸上。庙外的市井喧嚣隔着门板传来,模糊又真切,像一张巨大的网,正把他一点点拖进更深的地方。
魏珩一边往火里添柴,一边想,原来活着这么难。难到要为半块发霉的窝头打架,要为别人不要的东西弯一百次腰,要在看见干净的斗篷时,下意识地想钻进泥里藏起来。
他得活着,还得带着先生一起活着。哪怕活得像条在泥里打滚的狗。
这种生活持续了三四年到我九岁我在栎阳镇的泥里滚了三年。
九岁那年,陈先生的腿还能勉强拖着走,我就牵着他的袖管,在瓦碴巷口晒太阳。他教我认“天”“地”“人”,字写在捡来的废纸背面,墨是锅底灰混着井水调的。有回写“人”字,我的手抖得厉害,他攥着我的手往纸上按,“笔要沉,人要稳”,话音刚落就猛咳起来,咳得背都驼成了虾米。那天我第一次学着去粉浆街蹲守,等店家倒泔水时抢了半块带馊味的米糕,塞给先生时,他盯着我被踢红的膝盖,半天没说出话。
十岁的冬天来得早,井台结了冰,我去打水时摔了跤,木桶裂了道缝。只能用破碗一趟趟往破庙挪,水洒在衣襟上,冻成了冰碴。陈先生的咳嗽越来越重,夜里总蜷在草堆里哼,像被风刮的破锣。我开始往牲畜街跑,帮人牵牲口、扫粪便,换些别人不要的麦麸。有回被马踢了胸口,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赶车的汉子只骂了句“晦气”,甩甩鞭子走了。我爬起来摸了摸怀里的麦麸,没洒,就咧了咧嘴——先生能喝上稠点的糊糊了。
十一岁那年麦收,天热得连风都带着火。我帮西头王大户割了半晌麦子,换了两个热窝头,揣在怀里往破庙走。路过粉浆街拐角,见个穿青布褂子的妇人正蹲在地上,手里的竹篮倒了,里面的咸菜坛子摔裂了缝,黄澄澄的汤汁浸了一地。
她不是那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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