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姜与药罐 (第2/3页)
血沫子的腥气。他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只以为是天太冷,一个劲地把破棉袄往老先生身上裹,直到天边泛白,咳嗽声才渐渐低下去。
第二天,药铺掌柜被魏珩拽着来了趟破庙。他给陈先生把了脉,又看了看瓦罐里剩下的姜汤,摇着头叹了口气:“傻孩子,他这是风寒入体,肺腑本就虚得像团纸,哪禁得住这生姜的猛火?这不是治病,是催命啊。”
魏珩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煮完的生姜。辛辣的味道钻进鼻子,呛得他眼眶发酸,却哭不出来——原来自己费尽心机偷来的“药”,竟是催命的符。
陈先生醒来后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像是攒了很久的力气,才揉着我的头又挤出几个字:“别……怪自己。”
他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可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我看着他涨红的脸,想起方才熬汤时,自己还傻乎乎地往里面多加了两块姜,只盼着药效更烈些,能让他快点好起来。那一刻,肠子都悔青了,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先生,是我蠢……是我害了您……”我哽咽着,话都说不囫囵。
他却微微摇了摇头,眼尾的皱纹里淌下两行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生姜……是好东西,”他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是我……受不住了。”
风从破庙的门框里灌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单薄得随时会散架。我突然想起他教我写“命”字时说的话,他说“命就像这字,上头是‘人’,下头是‘叩’,有时候,由不得自己”。那时我不懂,现在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就懂了,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上气。
陈先生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起伏像风中残烛。他忽然偏过头,浑浊的眼睛定定望着我,枯瘦的手在怀里摸索半晌,才颤巍巍摸出个硬邦邦的东西,塞进我掌心。
是那半块砚台。黑沉沉的石头被他揣得温热,我指尖触到的地方,边角已经磨得溜圆,像被无数个日夜的掌心焐平了棱角,砚池里的纹路早就看不清了,只隐约能摸到几道深深的刻痕,像藏着什么话。
“这砚台……”他喘着气,指腹一遍遍擦过砚台背面,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你爹当年说过,‘好砚才能配好字,字立住了,人才能立住’。”
我屏住呼吸,听着他从未讲过的往事。
“他特意为我寻来的这对砚台,说是终南山深处的老坑石,能养墨。”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年兵荒马乱,他把这半块塞给我,说‘陈兄带着它,等世道太平了,教小儿写字’……我揣着它逃了三年,饿了啃过树皮,冷了裹过草席,这砚台从没离过身。”
他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按了按,让我握紧那砚台:“你看这石头,在我身上磨了这些年,棱角没了,纹路也淡了,可你摸摸砚池——”
我依言摸去,果然在那片光滑里摸到一点微凹的弧度,像被无数次研墨磨出的印记。
“你爹盼你做个能写好字的人,我没教全你《千字文》,是我对不住他。”他的眼眶红了,却没掉泪,“但你得记住,字可以慢慢练,骨头不能软。答应我,别做庸才。”
我拼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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