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困顿的年华 (第1/3页)
饿,是那种能钻到骨头缝里的饿。
林凡猛地睁开眼,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又酸又空,还一阵阵抽搐着,发出咕噜噜的哀鸣,惨得让人心慌。这不是 2023 年忙得忘了吃饭的虚饿,是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要东西填的实疼,尖锐得能扎破人。
煤油灯早就灭了,只有微弱的天光从窗洞和门缝里挤进来,在昏暗的屋里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霉味、土腥味混着没散尽的药渣子味,一股脑钻进鼻子,真真切切的 —— 这不是梦。昨夜那场天旋地转的穿越,不是高烧时的胡话。
他真的回了 1977 年,回了少年时最苦的那段日子。
撑着炕沿想坐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后背粗布褂子上的补丁都被洇湿了。这十六岁的身子,被饿和病掏得空空荡荡,风一吹都像要倒。他低头看身上的粗布汗褂,补丁摞着补丁,原本的布色早洗得发白,泛着灰。再抬抬手,掌心看着还嫩,却已经磨出了薄茧,是之前下地挣工分留下的。无力感裹着荒诞感,又一次沉甸甸压了上来。
屋外有响动,是奶奶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也压得低低的,像怕惊着什么。
“就这点棒子面了,掺点野菜,熬一锅糊糊…… 秀兰一早就上工去了,说中午歇晌时,再去后山挖点能吃的……”
跟谁说话呢?家里明明没别的人了。
林凡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像要裂开。他扶着冰凉的土炕沿,慢慢挪到炕下,赤脚踩在坑洼的泥地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激得他打了个激灵,脑子倒清醒了几分。
得出去看看,得亲眼摸摸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才能真的信。
推开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响得厉害,像随时会散架。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扑过来 —— 矮矮的土坯院墙塌了好几处,根本挡不住什么;柴火堆在墙角,几根细枝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面;院子另一角的菜畦里,菜苗稀稀拉拉的,叶子黄得打蔫,一看就没沾着多少肥。几只瘦得能看见骨头的母鸡,在院里慢悠悠地刨食,见有人出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又低下头去。
奶奶坐在院子中间的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个破瓦盆,里面是少得可怜的黄乎乎的玉米面。她正低着头剁野菜,刀刃起落间,野菜叶子碎在盆底,绿得发暗,看着就没什么滋味。见林凡出来,奶奶浑浊的眼睛里立刻亮了,那亮里混着欢喜,又藏着担忧。
“小凡,你咋起来了?快回去躺着!身子还虚着呢!” 奶奶说着,就要放下手里的刀和菜,起身来扶他。
“奶奶,我没事,就是渴了,想出来透透气。” 林凡的声音还哑着,没什么力气。他的目光越过奶奶,望向院外。
远处的土坯房稀稀拉拉散在黄土坡上,屋顶大多盖着茅草,有的铺着陈旧的灰瓦,颜色都旧得发暗。几条狭窄的土路在房子间蜿蜒,被车轮和脚步压出深深的辙印,下雨时肯定满是泥。更远处是连绵的黄土坡,还有光秃秃的山丘,深秋的风一吹,连点绿色都看不见,一片萧瑟。天是灰蓝色的,干净得没有一点现代工业的影子,空气清冷冷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贫瘠味道。
几个穿着打补丁蓝灰布衣裳的孩子,在土路上追着跑,笑声飘得远,却传不到心里去。偶尔有扛着农具的村民经过,脸晒得黝黑,眼神木木的,看见林凡站在门口,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匆匆赶路。
记忆里的童年画面,慢慢浮上来,和眼前的景象叠在一起。可如今带着四十年的阅历再看,只觉得刺眼,胸口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喘不过气。
这就是七十年代末的农村,大多数人还在为一口饱饭熬日子。
“喝点热水吧。” 奶奶端来一个搪瓷缸子,缸子掉了好多瓷,露出里面的黑铁,上面印着的红漆 “为人民服务” 字样,也褪得淡了,里面是温吞的水,不烫嘴。
林凡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喉咙里的干渴稍微缓解了点,可空瘪的胃还是慌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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