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山河险地(三) (第1/3页)
云中山的雪越下越密,把逃难人群的脚印填得满满当当。
李骁踩着前面人的脚后跟,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雪窝,怀里的半块冻饼硌得肋骨生疼。
耳边全是咳嗽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咒骂,骂金狗,骂宋军无能,骂这没天理的世道。
张麦囤从前面挤回来,胡子上的冰碴随着喘息簌簌掉落:“李头儿,好不容易问清楚了!忻州降了,现在南边全是金人的马队!”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狗日的当官的,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听说是大开城门迎着进去的!”
“再往前走就是黑风口,过了口就是徒合寨,刚才听逃难的老丈说,那寨子现在只剩些饿死的尸首。”
毫无疑问,宋军丢失了寨子。
卢疯虎骂道:“饿死也比被金狗抓去强!”
耿固闻言一拳砸在枯树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我家可怎么办啊!”这个平素最能说会道的人此刻眼珠通红,腰刀在鞘中嗡嗡作响。他家便在太原治下的清源县,现在忻州投降,太原又该怎么办?
石家兄弟更是像困兽般来回踱步。
正说着,前面的人群像被冻住的河停了下来。
尖叫声顺着风滚来,李骁站在高处,看见远处三十多个手持刀枪的汉子横在路中央,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巴,手里拎着柄生锈的鬼头刀,刀穗上还沾着黑糊糊的东西。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独眼龙把刀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雪雾,“老子是黑风寨的‘下山虎’张彪!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他身后的喽啰们跟着哄笑,一个个歪戴帽子斜挎刀,有个瘦得像麻杆的家伙,手里把玩着根铁链,链环上还挂着半只破鞋:“虎爷说了,钱要,粮也要!识相的赶紧掏,不然别怪爷爷的铁链子不认人!”
人群里一阵骚动,前面的哆哆嗦嗦掏出个钱袋,刚递过去,就被个满脸横肉的喽啰抢了去,还被踹了一脚:“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真的没有了!”那人趴在雪地里哭,“金狗占了我家,家产都被抢光了,就剩这点逃命钱……”
“放屁!”张彪一脚踩在他背上,独眼瞪着后面的百姓,“都给老子听着!铜钱、粮食、女人,通通交出来!不然这老东西就是榜样!”他的鬼头刀往那人脖子上压了压,雪地上立刻渗开一小片红。
百姓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有个牵孙儿的老者往雪地里一跪:“好汉爷,行行好!这是俺们祖孙俩最后的口粮,交了就真活不成了!”布包里露出半袋粟米,颗粒间还混着沙土。
“活不成?”张彪身后的“刀疤脸”笑起来,一脚把老者踹翻在雪地里,“这世道,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他抢过布包,满脸阴狠:“不过老子就喜欢这世道——抢了白抢,杀了白杀,做什么都舒坦多了!”
“以前抢个东西还怕官差,现在金人把官差都杀了,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疤爷说得对!”喽啰舔着嘴唇,“依我看,不如投靠金人算了!到时候咱们也能穿官服,天天抢女人喝酒!”
“屁!”另个喽啰啐道,“金人能比咱们自在?现在咱们想抢就抢,想杀就杀,这才叫快活!”
他们正笑闹着,远处蓦地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像闷雷滚过雪地。
“马队!是金人的马队!”有人撕着嗓子喊了一声。
人群瞬间炸了锅,刚才还跪地求饶的百姓,此刻疯了似的往两边的山沟里钻。
有个人被挤倒,后面的人踩着他的背跑过去,他挣扎着伸出手,很快就没了动静。
黑风寨的喽啰们吓得魂飞魄散。
“麻杆刘”扔了铁链就跑,没跑两步就摔在雪地里,被自己的链子绊倒;“刀疤脸”想往树林里钻,却被树枝挂住了衣袄,急得直跺脚。
张彪比谁都跑得快,独眼瞪得溜圆,连鬼头刀都扔了,嘴里喊:“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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