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各有稻粱谋(一) (第1/3页)
雪粒子被风卷着,砸在皇城东南角太子府紧闭的雕花窗棂上,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像是金人越来越近的铁蹄。
窗内,烛火被门外灌入的冷风扯得东倒西歪,映得太子赵桓的脸色青白不定。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裘,却依旧觉得寒气如同活物,从脚底心钻上来,顺着骨头缝爬满全身,每一寸都透着冰凉。
“殿下?殿下?”耿南仲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块投入寒潭的石子,试图在赵桓混沌的心湖里激起一点波澜。
这位太子右庶子、试太子詹事、宝文阁直学士,此刻微微前倾着身子,烛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开封牧!官家昨日明旨,晋你为开封牧,总掌京畿!此事非同小可,此乃继大统之先声啊!”
他将“继大统”三个字咬得极重,按照大宋规矩,储君会担任一段时间的开封府尹。
赵桓抬起眼,目光惶惑地在耿南仲脸上扫过,旋即又慌乱地垂下。
众人知道,赵桓的性格又发作了!
恰好太子妃端着碗参汤走过来,轻轻按住他的手。
她穿着素色锦裙,眉眼温顺,指尖却带着安抚的暖意:“殿下是大宋的太子,百官和百姓都看着呢。再说,有耿学士在,总能想出办法的。”
“老师,”
赵桓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厌恶的轻颤,“金贼…金贼已至何处?真定府当真破了?那中山府…”
他眼前已经看到女真骑兵狰狞的兽面盔和滴血的弯刀。
“金贼虽凶,然汴京尚有坚固城池,百万军民!”一旁的宦官邵成章忍不住开口,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难得的硬气。
他穿着青色内侍服,身形瘦小,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侍奉多年的太子,“殿下万不可先自乱阵脚!若连储君都失了方寸,那满城百姓又将何所依凭?”
邵成章的目光扫过旁边侍立的几个东宫属官,他们都紧张地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
耿南仲微微颔首,对邵成章的话表示认同,但随即话锋一转:“殿下忧虑金人,人之常情。然依老臣之见,眼下更大的贼,却在宫内!”
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下意识地搓动着袍袖的边缘,“官家已在密召童贯、蔡攸!府库车驾,调动频繁!今日宫门进出之箱笼,远超常例!殿下,你说,他们这是在做何打算?”
赵桓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窗外的雪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逃…南渡?父皇他要丢下汴京?”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他,父皇若南逃,留下他这开封牧在这即将陷落的孤城里?那岂不是替死的羔羊?
“正是如此!”
耿南仲斩钉截铁,身子更往前倾,几乎要凑到赵桓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敲在赵桓心上,“官家一旦南狩,殿下便是汴京唯一的主心骨!此乃天赐良机!然此‘机’,亦是滔天巨浪!若应对不当,便是灭顶之灾!”
他稍顿,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殿下,此刻唯有迎难而上,方可化险为夷!明日大朝,料定舆情汹汹,太学生、汴京百姓,必再聚宫门死谏!所求为何?必是请官家留下,整军抗金!官家若何?以老臣观之,他必是吓得魂飞魄散,绝不敢答应!他要的是逃!是保命!”
邵成章在一旁连连点头:“耿学士说得是!老奴傍晚听人说,太学的学生都在起草请愿书,要请太子监国呢!”
耿南仲的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弧度:“这便是殿下登天之梯!老臣当连夜奔走,联结李纲、吴敏等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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