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宝钗深情,闹市救美 (第2/3页)
如此之深!他不由得深深看向眼前这女子,暗叹道:“好个玲珑剔透的薛宝钗!
如此胸有丘壑、商观八方的女子,竟被困在这锦绣牢笼般的贾府之中,做个循规蹈矩,暗暗戳人的‘宝姑娘’,岂非暴殄天物?
目的既达,大官人瞥了眼窗外昏沉的天色,将那方已沾染了两人气息、似乎还带着紫檀木冷香的汗巾子,递还到宝钗面前,拱手作了个揖:“今日多蒙姑娘指点迷津,多谢”
宝钗伸手接了,那汗巾子入手微温,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碰。
她并未立时展开去看那阙新题的小词,只紧紧攥在手心,贝齿深深陷进嫣红的下唇里,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颤声问出了那句压在舌尖的话:“你……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心底里,另一个声音却像小鹿般撞着心扉,几乎要冲破喉咙:“会……会来带我走吗?”
大官人迎着她那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是自然。”
只这四字入耳,宝钗眼眶猛地一热,滚烫的泪珠儿再也噙不住。她生怕再多待一刻,便要在他面前失态地哭出声来,竟连告辞的礼数也顾不得了,猛地一扭身,攥着那方汗巾子,像只受惊的蝶儿般,跌跌撞撞地小跑着冲出了屋子。
秋末冬初的冷风,刀子似的刮过廊下,卷起她散落的鬓发和裙裾。那刚滚落的泪珠儿,被寒风一激,冰凉地黏在烧得滚烫的脸颊上,更添了几分刺骨的酸楚。
宝钗一路跑到那僻静无人的穿廊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廊柱,才敢抖着手展开那方汗巾儿。只见素白的巾子上,墨迹淋漓,赫然题着一阙新词:
敲窗夜未安,孤灯照影更生寒。
千重心事眉间锁,万缕愁丝指上缠。
墨已尽,泪难干,鱼书欲写又重删。
相思已是不曾闲,又哪得工夫咒你!
宝钗饱读诗书,眼光一扫,便瞧出这鹧鸪天平仄略有不谐,遣词造句也透着几分率直,远不及他先前所题那阙风流蕴藉、字字珠玑。
心中正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与才女的挑剔,可看至最后,目光却猛地钉死在最后那句上!
“相思已是不曾闲,又哪得工夫咒你!”
这……这哪里是寻常闺怨?这分明是……分明是她心底翻腾了千百回,却连对自己都不敢明说的嗔怨!
那“咒”字用得何等俚俗泼辣,却又何等直白剜心!
这冤家……这冤家送她的第一阙词,是男人笔下的刻骨相思!
可这第二阙,竟像是钻进她心窝子里,将她这小女儿家那份欲说还休、又怨又念、百转千回的委屈心思,生生扒了出来,赤裸裸地晾在这方汗巾子上!
原来这杀千刀的竟懂得!他竟连她这点隐秘的、不甘的、带着怨怼的痴念都看穿了!
“轰”地一下,巨大的羞耻与更巨大的酸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捏着汗巾子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珠再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砸在墨迹未干的“咒”字上,瞬间将那点痴怨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墨痕。
她死死咬着唇,将那汗巾子紧紧按在剧烈起伏的心口,仿佛要按住那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呜咽声却已压抑不住地从喉间逸出:
“冤家……冤家……但愿……但愿你真的能来……带我走……”
大官人出了门,玳安早已牵着两匹高头骏马候在阶下。大官人翻身上马,一声断喝:“走!界身巷!”
主仆二人便沿着御街向东行去。这汴梁城中虽是人烟辐辏、市列珠玑,道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却也不敢纵马疾驰,只得挽着缰绳,在人流里缓缓穿行。
行不多时,便到了那赫赫有名的界身巷。甫一踏入巷口,一股灼人的富贵气便扑面而来!但见:
屋宇连云,铺面皆雕梁画栋,朱漆门户映着金晃晃的幌子,上书斗大“金银钞引”、“彩帛交关”字样;
门前车马塞道,尽是香车宝马、锦鞍雕辔;往来之人,无不是绫罗裹身、珠翠耀目。
耳中只闻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如急雨,金银锭子叮当碰撞似鸣泉,更有那高声议价的、低声交割的,汇成一片嗡嗡营营的富贵喧声。
目光所及,一箱箱开了盖的雪花官银在日头下白得刺眼;
更有那赤金叶子、交钞盐引在商贾手中飞快流转,每一笔交易,怕不都是千贯万缗的泼天富贵!
饶是大官人见多识广,乍见此等气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最大的金融市场吗?
正待寻人问那最大门面何在找那柳公子,忽见前方一处绸缎庄门前,乌泱泱围了一大圈人,嬉笑喧哗,好不热闹。
大官人勒马近前,分开人群一看,只见几个油头粉面、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领着数十来个横眉立目的豪奴家丁,正将一个女子和两名妇人随从团团围在中间,推推搡搡,言语轻薄。
这女子一头乌油油的青丝,梳了个时兴的同心髻,斜插一支点翠海棠簪子。
身材高挑,比那大长腿孟玉楼还要高上几分,在人群中极其抢眼!
一张脸儿,玉雪为肌,芙蓉作态!
那肌肤,白得莹润通透,可偏偏两道修长的蛾眉,不似寻常闺阁那般细弯,而是微微斜挑,透着七分逼人的英气。
一双杏眼,此刻含威带怒,偏那眼角眉梢天然一段风流韵致,藏着三分不自知的媚态。
别人可能看不出门道,只当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无非是身材高一些。
可大官人这红粉教头阅女无数一眼就打量出这绝色女子一些端倪来。
那腰肢儿,竟被一根杏子红的宫绦死死束住!勒得那叫一个紧,勒得那叫一个俏!仿佛再多一分力,就要将那水蛇也似的细腰生生掐断!
可偏偏就在这纤巧之下,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能分明觉出内里绷紧的、活跳跳的筋纹肉理!那绝非寻常闺阁女儿家软绵绵、香馥馥的脂肉,而是常年舞枪弄棒、熬筋锻骨练出来的紧实弹韧!
往下瞧去,是一条象牙白的百褶罗裙。那裙儿随着她步子一动,便如风吹湖面,粼粼漾开。这一漾不打紧,裙下包裹着的轮廓便再也藏不住了!
浑圆、饱满如同灌饱了浆的麦穗头,这线条,这分量,绝非养在深闺、弱柳扶风的娇娘能有,分明是常年跨马驰骋、刀枪丛里闪转腾挪,硬生生摔打熬炼出来的臀股!
将肉欲与劲力的刚健,匪夷所思地揉捏在一处,凹凸有致间,野性难驯的力量呼之欲出!
明明是含苞带露的媚态,偏又浸透了刀头舔血的飒爽!一股子混着汗味儿、脂粉香、还带着血腥气的!
活生生的、野花儿似的团腴健硕,恍若野地里出来的一株带刺的牡丹!
她此刻一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和几位随从互为犄角,虽无刀兵在手,那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煞气与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已让几个靠得近的豪奴感到脊背发凉,不敢轻易上前。
围观的人群中,有识货的商贾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窃窃私语:
“老天爷!那个穿紫的…是高太尉府上的混世魔王小衙内!”
“那个摇扇子的蓝袍公子,是理国公府的柳三爷!出了名的花花太岁!”
“嘶…那个穿月白袍子、说话阴森森的,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陈瑞文!听说…听说他府里抬出去的丫头,身上都没块好肉…”
“快看那边!那位负手站着的爷…瞧着气度…莫不是北静王府的水二爷?天爷,这几个混世魔王怎么凑一块儿了?这娘子…怕是要遭大难了!”
那穿紫袍的公子哥儿,摇着洒金折扇,一双桃花眼如同钩子般,涎着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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