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骨镜裂影 (第3/3页)
眼似乎在动。风眠已翻身下马,抱拳:“老丈,可见异常?”
老人抬头,皱纹里夹着泥垢,眼睛却亮得吓人:“异常?昨夜水潭开花,算吗?”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齿列,“花是红的,骨是白的,好看得紧。”
阿蛮背脊窜上寒意。风眠却神色不变:“老丈可知花开何处?”
老人抬手指向溪流上游:“拐过三道弯,有片石滩,滩上有口井。井底不是水,是花。”他说着,忽然弯腰咳嗽,咳出的痰落在溪石上,竟冒出丝丝白烟。老人恍若未觉,继续补网,手指灵活,却不见指甲——指端是十截细小骨管,每动一下,便发出轻微“咔哒”。
阿蛮握紧腰刀,风眠却按住她肩膀,对老人颔首:“多谢。”说罢牵马欲走。
就在转身的一瞬,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却变成孩童:“阿姐,莫迟。”
阿蛮猛地回头,岸边已空无一人,只剩风灯兀自燃烧,灯罩上的碧眼猫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午时花开,骨镜偿债。
风灯“啪”地炸响,灯火蹿高,映出溪水中无数碧磷蝶的倒影,正在水下无声翻涌,像一面流动的绿镜。镜中,阿丑站在花丛中央,右眼金绿,左眼空洞,手里握着那支骨笛,笛孔正滴着血。
阿蛮踉跄后退,被风眠一把扶住。铜镜在他怀里发出低沉嗡鸣,像饥饿的兽。风眠脸色彻底沉下来:“有人在催我们赶路。”
“谁?”阿蛮声音发抖。
风眠望向溪水,目光如刀:“也许是镜灵,也许是……未来的我们。”
他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朝官道方向疾驰。阿蛮抱紧他腰,耳边只剩风声与心跳。骨铃在脚踝上轻响,裂纹更深,仿佛随时会碎。
雾终于散了些,前方山坳露出太微城的轮廓——青灰色的城墙嵌在晨光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阿蛮却忽然想到:午时,是日影最短之时,也是骨影最长之刻。
她不知道,在那座城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阿丑,还是另一场蚀骨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