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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时书梦十年功

    第22章 温时书梦十年功 (第3/3页)

蝶看,眼睛一亮:“晏兄也爱这个?我教你画!” 说着就拽我衣袖,手心暖乎乎的,带着桂花糕的甜香。

    交谈中才知,他是江南盐商之子,家乡遭了水灾,来此投奔做官的表舅 ,表舅要几个月后才来渠县上任,所以他只能暂住我们崇尚书院。“家父说北方读书扎实,硬把我塞来受苦。” 他撇嘴抱怨,手指却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 ,那玉佩上的鲤鱼跃龙门,玉质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其实我更爱画山水,可爹爹说科举才是正途,画那些都是旁门左道。”

    我看着他随手画的花草,笔触灵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跳下来,突然懂了先生的偏爱:这少年像颗刚剥壳的莲子,看着娇憨,眼底却藏着灵气,像江南的春水,清澈又鲜活,确实招人疼。

    他虽来得晚,功课却不算差。经义问答时,总能蹦出些新奇比喻,把《诗经》里的农事讲得像江南水乡的故事,听得同窗们都忘了背书;策论虽少了些人间烟火气,字句却清丽得很,读来让人心情舒畅。

    先生常笑:“文砚是春日桃花,鲜活明媚;怀之是秋日稻穗,扎实饱满。你俩若能互补,将来定有大出息。”

    被先生这般比较,我既不好意思,又暗自较劲,背书都更勤了,夜里常常读到鸡鸣才睡。

    苏文砚知道我家境不好,总找借口塞我东西。今日送块江南带来的云片糕,甜得恰到好处,不腻不齁;明日递支新狼毫,笔锋柔韧,写起字来格外顺手;见我砚台磨平了,直接搬来方新砚,说:“我爹给的,我不爱用这么沉的!你拿去正好,写策论够稳。”

    我无以为报,只能把抄好的经文给他 ,字迹工整如印刷,他宝贝地收在锦盒里,逢人就说:“这是晏兄写的,比先生的还好看!”

    那时我便知晓,像苏文砚、王骞舟这样的富贵人家子弟,本不必吃科举的苦。

    当朝门阀林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的规矩像道鸿沟,世家子弟凭着门第便可入仕,即便资质平庸,家族也能寻到门路。就像苏文砚的表舅,靠着祖辈荫庇便能位列朝堂,哪用得着埋头苦读?实在不行,还能花钱捐个出身,银钱开路比笔墨管用得多。

    可我们寒门学子,十年寒窗磨一剑,或许还抵不过权贵一句话 —— 这便是世道常态。

    科举前的最后三个月,因苏文砚在,书堂少了些沉闷。他会在课间追着鸽子跑,引得先生佯装发怒,手里戒尺扬得高高的,却没真落下;会把厨房给的桂花糕分给同窗,看着大家吃得香甜,自己便笑得眉眼弯弯;会拽着先生问些稀奇问题,比如 “天会不会读书”“星星是不是也在赶考”,逗得满堂大笑,连最严肃的院长,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们常一起温书,他讲江南的乌篷船如何在水巷穿行,船桨划开的涟漪里藏着多少故事;我说瓦子巷的小贩如何吆喝叫卖,糖糕的甜香能飘几条街。他教我折纸鸢,竹骨削得纤细如丝,说 “这样才能飞得高,载着心愿到天上”;我教他认草药,指着书院墙角的蒲公英告诉他 “这个能消炎,春天挖来煮水喝最好”,他便蹲在地上认真地记,连草叶上的露珠都舍不得碰掉。

    王骞舟打趣:“你俩一个跳脱如雀,一个沉稳如松,倒成了书院一景,先生讲课都要看你们两眼。”

    离乡试只剩十日时,苏文砚送我只纸鸢。竹骨削得极轻,糊着雪白的绵纸,上面用朱砂写着 “金榜题名” 四个小字,笔锋潇洒,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带着它去考场,定能高中!等你中了,我就画一幅秀才游街图送你,把聚福楼的红烧鱼也画上去!”

    我回赠他亲手做的书签,用老槐树的枝干刻的,雕着竹节纹样,寓意 “节节高升”。

    月光下,两个少年坐在书院的石阶上,笑着约定:不管考得如何,都要做一辈子朋友,将来他画江南春色,我写北国风光,彼此寄赠,不负这少年情谊。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位科举前三月才出现的清秀少年,不仅为我的书院时光添了抹亮色,更在日后的岁月里,成了跨越南北、共担风雨的知己 。

    在那乱世浮沉里,这份少年情谊,会像暗夜里的星光,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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