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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审判官

    第5章:审判官 (第3/3页)

了自己的外貌特征:高个子,鲜艳的红发,戴一副黑框眼镜,会穿一件醒目的墨绿色外套,手里会拿一份《布拉格导览报》。

    挂断电话后,叶舟的心跳依然很快。这太像陷阱了。一个完美的、利用他好奇心和责任感的诱饵。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索科尔拼死留下的重要信息?那个真正的“第二个”的线索?他不能冒这个险错过。

    他决定前往,但必须极其谨慎。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将特蕾莎给的加密手机留在房间(他不想被追踪),只带上自己的手机和一点现金。他将《光之书》复刻本和笔记本电脑藏在房间衣柜的夹层里。出门前,他再次透过猫眼仔细观察了走廊,空无一人。

    一小时后,叶舟准时站在老城广场天文钟下。这座建于中世纪的机械杰作正在上演每小时一次的“使徒游行”,木偶般的圣像在顶楼的小窗后依次缓缓转过,下方的死神则拉响铃铛。数以百计的游客仰着头,举着手机,发出阵阵惊叹。

    叶舟无心观赏这著名的奇观,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密集的人群,寻找着那个符合科瓦奇描述的身影——红发,高个,绿外套,报纸。他看到了几个红发的人,几个高个子,甚至几个穿绿外套的,但没有同时符合所有特征,也没有人拿《布拉格导览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文钟的表演结束,人群开始逐渐散去,期待中的联系人并未出现。

    一阵失望和被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夹杂着一丝庆幸——至少没有发生更糟的事情。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感到一只手非常快速地、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肘,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被塞进了他的手掌。

    “叶舟教授?”一个声音几乎贴着他耳边低声急促地说。叶舟猛地转身,只看到一个迅速低下头、转身挤入人群的侧影背影。那人与他听到的描述完全不符——中等个头,偏瘦,深棕色头发(绝非红色),没有戴眼镜,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深色夹克(绝非绿色),手里也根本没有报纸。

    那人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瞬间就消失在依然熙攘的人群和纵横交错的小巷入口处。叶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他愣在原地片刻,然后迅速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几步,但眼前只有摩肩接踵的游客和错综复杂的古老街巷,那个神秘的送信人早已无影无踪。

    叶舟低下头,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个用普通棕色牛皮纸信封装着的小小包裹,摸起来里面像是一个扁平的小方块。信封外面一个字也没有。

    他紧紧攥住信封,立刻离开广场,绕了几条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速返回酒店房间。

    反锁上门,拉好所有窗帘,他几乎是冲到了书桌前,用拆信刀小心地划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普通的microSD存储卡,以及一张对折的、从便签本上撕下的简单纸条。纸条上用清晰的印刷体英文写着:“查看之后立即销毁。他们监视一切。——D”

    “D”?大卫(David)?还是别的什么?

    叶舟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将存储卡插入笔记本电脑的读卡器,病毒扫描软件没有发出警报。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文件名是简单的“Message_01.mp4”。

    他点击了播放。

    扬·索科尔的脸瞬间充满了屏幕。录制背景似乎是他的办公室,但光线昏暗,只有台灯照亮了他的脸。他看起来比叶舟在视频会议里见到的要苍老十岁,脸色苍白,眼袋深重,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恐惧,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时紧张地瞟向镜头之外,仿佛害怕被人发现。

    “叶舟教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索科尔开始说,声音低沉、急促,带着明显的捷克口音,但每一个词都咬得异常清晰,仿佛在用最后的力量交代遗言,“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请仔细听,不要打断。”

    “《光之书》…它远不是我们最初认为的、一份简单的牛顿时代的神秘学文献。它不仅仅是一份文献,叶教授。我现在相信,它是一种…地图,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操作指南,指向某个特定的地点,或者…某种特定的状态,某种超越我们当前物理理解的东西。我认为艾萨克·牛顿生前可能见过,或者至少知道类似文献的存在,这正是他晚年如此痴迷于寻找‘哲学家的石头’和‘原初智慧’的真正原因!他追求的不是点石成金,而是…而是这个!”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

    索科尔深吸一口气,凑近镜头,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更深的恐惧:“但更令人不安的是,我最近发现,宗座遗产管理局——特别是特蕾莎修女和她背后的派系——对《光之书》的兴趣,远远超出了单纯的学术研究或文化遗产保护的范畴!他们狂热地相信,《光之书》是传说中‘永恒之钥’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甚至可能就是其中一把‘钥匙’,声称它蕴含着能够赋予持有者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或终极知识。”

    “我设法接触到一些被加密的内部通信片段,”索科尔的嘴唇在颤抖,“我发现证据表明,特蕾莎·伦巴第(Teresa Lombardi)——那个自称特蕾莎修女的女人——她并不完全隶属于宗座遗产管理局的主流温和主义者!她是一个内部激进分裂派系的核心成员,这个派系自称‘真知之子’(Filii Gnoseos)。他们相信,不应该只是被动地保护这些‘钥匙’,而应该主动地寻找、收集并使用它们的力量,来‘引导’甚至‘塑造’人类未来的发展进程,建立一个由他们定义的‘新秩序’!他们认为这是神圣的使命,目的是证明手段的正当性!”

    视频中的索科尔看起来几乎要崩溃了,他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急切地需要引入一个像你这样的外部专家,叶教授。我需要一个真正独立、没有预先立场、不会被梵蒂冈内部政治和神秘信仰影响判断的人,来帮我验证我的发现,理解这手稿的真正含义!但我现在害怕…我害怕他们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怀疑和我的…私下调查。”

    他再次凑近摄像头,脸在屏幕上放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 raw terror(原始的恐惧),声音几乎变成嘶哑的耳语:“小心特蕾莎修女,教授。千万小心!她和她所属的派系,与那些‘看守者’一样危险,甚至可能更甚!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在执行上帝的意志,他们相信自己拥有使用这种力量的资格和权利!为了这个目标,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瞬间变黑,只剩下叶舟自己苍白震惊的脸映在黑色的液晶屏上。

    叶舟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开。索科尔的警告是如此的急切、恐惧和真实,与L的信息惊人地一致,但却提供了更多可怕的细节!

    现在,他面对着两份相互冲突的“权威”警告——特蕾莎修女警告他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警方;而索科尔用生命发出的最后警告,则告诉他特蕾莎修女和她背后的激进派系才是真正的危险!

    他愣了几分钟,然后猛地行动起来。他迅速按照指示,将视频文件彻底删除,又使用了文件粉碎工具覆盖。然后,他拿起那张microSD卡,走到卫生间,用打火机将其烧熔,直到它扭曲变形,发出刺鼻的塑料烧焦味,再将残骸丢入马桶冲走。最后,他将信封和纸条也烧成灰烬,处理掉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虚脱,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信息量太大,太具颠覆性。他走到窗前,再次微微拉开窗帘一角,俯瞰着下面灯光璀璨、看似平静的布拉格街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搜索着对面建筑的阴影。

    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对面屋顶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迅速缩回阴影之中,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是那个之前两次见过的、穿着深色外套的高大身影吗?还是特蕾莎修女派来监视他的人?或者是“看守者”?亦或仅仅是他过度紧张的神经产生的幻觉?

    叶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和危险四伏。他似乎被夹在多个看不见的巨大势力之间——可能是凶残的“看守者”、有着自己激进议程的梵蒂冈内部派系、以及这个神秘莫测、目的不明的L。每一方都声称掌握真相,每一方都可能只掌握了部分碎片,或者更可怕的是,都在试图巧妙地操纵他,让他成为实现自己未知目的的工具。

    他看向桌上那部特蕾莎修女给的加密手机,强烈地冲动想要拿起来,打电话质问她关于索科尔的指控,质问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但最终,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在无法确定谁能信任的情况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暂时谁也不信任,包括那个送来存储卡的、身份不明的“科瓦奇”。

    叶舟从隐藏处取出那份《光之书》的复刻本,将其缓缓在桌面上铺开。台灯下,那些奇异、精妙、仿佛蕴含着无尽能量的符号和图案,此刻散发出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不祥光芒。它们不再是诱人的学术谜题,而是变成了一个致命秘密的碎片,一个已经让一个人付出生命代价、可能将更多人拖入深渊的诅咒之物。

    当他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印痕时,叶舟在心中暗暗发下誓言。他发誓要找出索科尔被杀的真相,要揭开围绕《光之书》的所有迷雾和谎言,并完成他开始的这项工作——无论这背后隐藏着多么古老、多么强大、多么危险的力量。

    在楼下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在布拉格古老屋顶投下的无边阴影之中,一场无声的、跨越了数个世纪的战争正在激烈地进行。而叶舟,这位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准备的哈佛符号学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推入了这场战争的最中心漩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远处街道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斯柯达轿车里,特蕾莎修女正通过一支高性能的望远镜,清晰地观察着他酒店窗户上映出的剪影。她对着衣领上隐藏的微型麦克风,用一种冷静得不带丝毫感情的音调低声说道:

    “目标已经接触并收到了‘信使’传递的信息。是的,我相信内容就是索科尔藏起来的那张存储卡。需要我立即采取行动介入吗?目标现在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耳机中传来一阵模糊而扭曲的电子音回应,似乎给出了否定的指令。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理解。继续监视,等待下一步指令。但是,”她罕见地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渗入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果‘看守者’先动手,或者我们失去对手稿的控制…”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只是继续透过望远镜,凝视着那个在酒店窗户后孤独沉思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或许是遗憾,或许是算计,或许只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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