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苍蝇与壁垒(上) (第2/3页)
印着 “娃哈哈 AD 钙奶” 的红色字样,字都褪了点色,箱子叠得有半人高,正好能挡住孩子的视线。
笑笑的小手还攥着个刚拆开的棒棒糖,糖纸是粉色的,印着只小熊,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糖汁顺着手指缝往下滴,粘在掌心。
“笑笑乖,”
林凡蹲下来,帮笑笑擦了擦掌心的糖汁,声音放得格外柔,
“数数罐子里的水果糖,数到一百,爸爸就给你买新的小熊饼干 —— 就是上次你在百货店看的那种,饼干上有小熊脸的,不许出来哦。”
笑笑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铁皮糖罐 —— 那是林凡以前在工地干活时发的搪瓷缸子改的,缸子边缘有点生锈,硌得她手心发红 —— 指节都泛白了。
她没敢哭,上次她哭,黑皮曾凶过她 “再哭就把你糖罐扔去废品站”,这话她记了好几天,连做梦都怕糖罐被抢。
她只偷偷从纸箱的缝隙里往外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兔子,睫毛还微微发颤。
林凡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 —— 这几天为了搭棚子、进货,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连饭都顾不上吃,有时候啃个凉馒头就算一顿。
他的衬衫领口也有点脏,是昨天刷棚子时沾的蓝油漆,像块补丁;袖口磨得发毛,露出里面的棉线,活像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他朝着黑皮走过去,脚步放得轻:
“黑皮哥,您说笑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这棚子是借老王头的,货也没几件,就是混口饭吃,给孩子挣点奶粉钱 —— 笑笑还在喝袋装奶粉,一袋三块五,够喝两天,贵的咱也买不起。”
他搓着手,指节因为紧张而发白,目光落在黑皮沾着油渍的衬衫上,只敢停一秒,就赶紧移开 —— 怕多看两眼惹他不快。手心里的汗蹭在裤子上,留下片湿痕。
“奶粉钱?”
黑皮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玻璃柜上,留下点点黄印,像苍蝇屎。
他伸手就从柜里捞起一板 AD 钙奶 ——10 瓶装的,林凡昨天刚进的,进价八块钱,他还没舍得给笑笑喝 —— 手指在包装上蹭了蹭,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奶盒上,留下道黑印。
那黑泥是前几天在废品站翻东西沾的,他没洗,就这么带着。他掂量着奶板,晃了晃,听见里面奶液 “哗啦” 响,嘴角撇得更厉害:
“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吧?一块二一瓶,你这棚子一天卖十瓶,也能赚不少。看来这饭混得不错,都喝上这奶了 —— 哦不对,这是国产的,不过也比袋装奶粉强,我家那小子还没喝过呢。”
他身后的麻杆和冬瓜也嬉笑着伸手。
麻杆想去抓柜角的磁性写字板 —— 三块钱进的,打算卖五块,板上还画着个小太阳 —— 指尖刚碰到板边,就被林凡拦了。
林凡的手按在写字板上,没用力,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冬瓜则盯着玻璃柜里印着小燕子的铅笔盒 —— 四毛钱进的,卖六毛,铅笔盒上的小燕子还闪着亮片 —— 嘴里嘟囔着
“这玩意儿我家小子也想要,上次他看见邻居家孩子有,闹了好几天”,伸手就想拿,手指都碰到盒盖了。
“黑皮哥,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
林凡的手比他们快一步,轻轻按住麻杆的手腕 —— 麻杆的手腕细得像根干柴,一捏就能感觉到骨头,他却硬撑着没缩,还想往回挣,脸都憋红了。
林凡又把冬瓜的手往回推了推,语气依旧客气,指尖却带着劲:
“这板奶算我请哥几个解渴,别弄坏了别的 —— 您看这铅笔盒,塑料的,一摔就裂,我还得卖给孩子呢,孩子盼着这盒呢。”
他顺势把 AD 钙奶塞到黑皮手里,又从柜台下摸出个铁皮盒 —— 盒盖都锈了,是以前装饼干的,里面装着水果糖 —— 倒出三根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有的还粘了点灰,递给麻杆和冬瓜:
“两位兄弟也尝尝,甜的,孩子都爱吃,您拿回去给家里娃也行,不值钱的玩意儿。”
黑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林凡这么 “上道”。
以前他来闹,摊主不是跟他吵就是躲,有的还哭哭啼啼,林凡这态度倒让他有点意外。
但他掂了掂手里的 AD 钙奶,嘴角撇得更厉害,露出点不屑 —— 这点东西可满足不了他:
“凡子,你这就不实在了。哥几个来给你撑场子,就拿这个打发?”
他拧开 AD 钙奶的瓶盖,猛灌了一口,奶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花衬衫的油渍上,晕开更大的污痕,像块地图。
他抹了把嘴,把奶瓶举着,语气里的凶气更重了:
“我跟你说,这地方鱼龙混杂 —— 上周西边的废品站就被人偷了,你这棚子没个照应可不行。以后哥帮你看着点,免得有不开眼的来捣乱。你呢,一个月意思意思,给一百块‘辛苦费’,怎么样?”
“一百块?!”
王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像蚯蚓在皮肤下爬,看得清清楚楚。
他伸手就抄起旁边修棚子用的榔头 —— 木柄是旧的,上面有不少划痕,是林凡从工地捡的,还带着点水泥印 —— 木柄在他手里攥得发白,指节都陷进木头里,留下几道印子。
他往前跨了一步,榔头悬在半空,阴影正好罩住黑皮的脸,把黑皮的表情都遮暗了,声音里满是怒火:
“黑皮你别太过分!这棚子一个月租金才三十,你开口就要一百,明抢啊!”
林凡的心也沉了下去,像坠了块铅 —— 他早知道黑皮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胃口这么大。
1998 年的家属区,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三百多,一百块相当于他小半个月的收入,他哪拿得出来?
但他脸上的笑没散,只是更苦了,连声音都低了些,带着点哀求:
“黑皮哥,您这可真是高看我了。您看这棚子,破破烂烂的,石棉瓦都漏雨 —— 前两天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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