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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第1/3页)

    微醺的张啸天目光迷离地叼着名贵雪茄,慵懒地依偎在柔软的沙发上;雪茄燃烧的蓝色烟雾,像是会说话的精灵,尽心竭力地抚慰着苍茫的灵魂。眼角含笑的艾青,宛若一支娇柔的玫瑰花端坐在他的身旁,虽少启朱唇,但一颦一笑尽显雍容华贵。坐在他们对面的景腾,说话的间隙,偶尔举起手中的玻璃杯看一看——垂悬的茶叶,被水膨胀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改变了水的颜色;从杯口飘荡出的香馥若兰的气息,一阵阵荡漾在他的心头。

    “想不到替内人治病的竟是令尊大人,缘分啊!”张啸天轻笑着。一顿饭的时间,主宾之间有了些了解;当得知为艾青治疗的是景腾的家人,他们在意外、感慨的同时,又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小。

    “这份人情我们还没还呢。”艾青笑着说。

    张啸天点头道:“是啊,我得备份大礼,到时一定登门重谢。”

    “以家父的为人,不一定会接受你的馈赠,这跟他的性格有关;乡下人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却也不贪财。”景腾笑了笑。

    “也是。如果冒昧地做决定,弄巧成拙,反倒莽撞了。夫人,你让双儿把我从杭州带回来的龙井茶拿一包来。”

    “双儿累了一天,我让她歇息去了;放在哪儿?我去拿吧。”

    “应该在茶水间。白纸包装的。”

    艾青在茶具柜子的众多茶叶中找出了两包白纸包装的茶叶,见其中的一包已经拆开,不确定是不是丈夫说的龙井茶,于是把两包都拿到了客厅。张啸天接过,凑近拆开的一包闻了闻,但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径直钻入了大脑。“这种清明前采摘的茶叶很稀有,我在杭州的朋友特意为我留的。我不太懂,这包没开封的留给令尊了;这包嘛,送给兄弟了。”他说。

    景腾笑了笑,说:“据说炒一斤西湖明前茶需要七八万个芽头。我这个糙人享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兄弟此言差矣,你怎么能算糙人呢,千军万马中轻取上将首级的古今能有几个?”

    “大老板过奖了,那小弟愧领。”

    “好。兄弟,明晚有时间吗,来我的舞厅坐坐?”

    “算了吧,你那地方我去了不方便。”景腾笑着说。

    张啸天蹙着额头,若有所思地揿灭烟头,一副难言之隐之态。

    “大老板有事?”

    “最近有个日本人经常找我,说要跟我合伙做生意。”

    一听日本人,景腾来了兴致:“日本人?找大老板做生意?”

    “是的。他说他是日本驻淞沪使馆的助理武官,叫……田中。”

    “田中我倒是有些耳闻,听说此人阴险奸诈,名为助理武官,实则负责日本在华间谍事宜。”

    “这我就不晓得了。”

    “不知他找大老板谈什么生意?”

    “鸦片。他准备从老三的码头运进来,放在老二的赌场卖。他出钱买货,我负责卖货,利润五五分。”

    “大老板答应了?”

    “没有。张某虽然剑走偏锋,但有损子孙后代、国家前途的事一定不做。”

    如果说一开始景腾对张啸天这样一个靠打打杀杀起家的人有很大的偏见,现在张的一席话,让他多少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他摇晃着杯中杏绿明亮的茶水,就像是揣摩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张啸天——普通人就像是白开水,简单,却也无色无味;张啸天则像是西湖龙井,经得起波澜,又能让人唇齿留香。

    “明晚几点?我一定到。”

    “九点。”

    “好的,那我先告辞。”景腾站起身,“今晚多有叨扰,下次我做东,还望大老板及夫人赏光。”

    艾青笑着说:“弟弟客气了。如果不嫌弃,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想吃什么,来我做给你。”

    “夫人所言极是,兄弟一定要常来。”张啸天站起来说。

    景腾接过艾青递过来的帽子,笑着答:“一定,一定。”

    在车旁说话的康文玉见景腾和张啸天夫妇走出来,和吕祚行告辞,将车开到景腾的身边,走下来打开了车门;景腾上车后摇下车窗,再次和张啸天夫妇寒暄着告别。

    夜晚的街道非常冷清,只有四行仓库和租界的灯火依旧夺目。拉黄包车的师傅,明知此时鲜有客人,依然将车停在路旁一边抽烟,一边等待。经过黄浦江的轮船,偶尔发出一两声意欲冲破黑暗的汽笛。

    “团座觉得吕祚行为人怎样?”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景腾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这个人喝酒之前和喝酒之后大不一样。和他聊天,我能感觉出他眼睛里流露的奸邪之色。”

    景腾睁开了眼睛,说:“酒后吐真言,此人不得不防;他和张啸天比起来,我倒是觉得后者光明磊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奉了上峰的命令结识这些人,一些表面的东西必须做好。”

    康文玉笑着说,“他还请我去他的赌场玩,赢的我拿走,输了算他的,再给我找几个外国女人。”

    景腾笑着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不好直接拒绝,回复他,有时间再说。”

    “你去探探他的意图也好,注意分寸。”

    徘徊在营房前的哨兵看见团长的车,将端着的枪背在身上,搬开了道路上的障碍物,敬了一个军礼。

    一张床和一张褐色的桌子,安静地躺在景腾的宿舍;这些年飘浮不定、穿梭于枪林弹雨的生活,迫使他在生活上一切从简,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幅长三角军事地图和桌子上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淞沪地图,他算得上家徒四壁了。淞沪地图上,康文玉按照他的要求横七竖八地添加或删减了一些街道和建筑,并清楚地标明了一些重要建筑的基本构造。

    夜幕的笼罩下,三个集结在一起的队伍短暂地融合又迅速分割成前、中、后三个纵队奔袭到了景腾所在的营区;通过哨兵的暗语进入,三位领头的被康文玉一一叫住了——抓紧时间吃饭,团座有请。

    景腾和衣躺在床上,想着父亲一行此刻在路上颠簸的情景。孙建凯昨日发来电报说,再有个两三日就能到了;好久不见,不知现在的家人是什么样子……

    “团长,睡了吗?”康文玉站在门口问。

    景腾一骨碌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军装,走到桌子前,说:“进来吧。”

    康文玉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三个脏兮兮的军官紧跟着;他们是第312团的三位营长——一营长廖志良,出身绿林;四十几岁,五大三粗,性格火爆,打起仗来却工于心计、有勇有谋。二营长薛凯,三十岁,燕京大学高材生,精通各种枪炮。三营长韦卓异是南方人,四十多岁,个头不高,擅长丛林作战。

    “三位辛苦了,占用你们一点儿时间,说说这几天的作训情况及心得体会。”景腾看着面前的地图,头也不抬地说,“老规矩,廖营长,从你开始。”

    廖志良清了清嗓子,说:“巷战,是短兵相接的面对面对抗,讲究的是单兵素养。一个善于寻找最佳射击点的狙击手会对进攻的一方造成很大杀伤,而攻击的一方如果有个精准的投弹手能给守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在这种难有重武器支援的战斗中,有几门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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