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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3/3页)

也是你走,你给我滚!”

    景飞对彩蝶说出“滚”字,深深地后悔;抛开雷雨交加的夜晚不说,白天也不能赶彩蝶出门。让一个初涉世事的女孩去哪儿呢?淞沪虽大,哪儿才是她的归宿?如果出了意外,别说没法跟彩蝶的爹娘交待,就是跟自己的良心也没法交待。这也是景传志所想的,彩蝶走了,会有什么后果?为了留住她,只能把儿子赶出去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景飞遁入了漆黑的夜。水晶般的雨点,一颗接一颗,从天际顺流直下,坠落大地,掷地有声。

    深夜的“大富豪”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淋成落汤鸡的景飞透过玻璃窗往里看,一个个俊男靓女或细呷红酒或三五成群地侃侃而谈;穿梭在他们中间的一个身着白色百皱裙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大家以她为中心,使其沉醉在快乐的氛围里。

    景飞捏了一把湿漉漉的衣服,绕道从后门走了进去。这儿是厨房通往外部的小门。

    菜刀欢快地跳跃在砧板上的咚咚声、食材在油锅里痛不欲生的吱吱声、无烟煤尽情燃烧的呼呼声,以及锅碗瓢盆演奏的丁零当啷声,淹没了外间的雨声和大厅里的欢笑之声。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柴米油盐酱醋茶、色香味俱佳的世界。

    “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紫嫣冒出来截住了景飞,“我们都忙死了,赶紧去换衣服,出来帮忙。”

    “我以为你们早下班了,怎么还在忙?”

    “下午大老板才通知的,一个客户办生日宴。彩蝶没跟你说?不知道你们搞什么,早早地都跑了。你们天天一起上班,还要偷空约会?真够浪漫的。”

    “我请假时,你没说今晚忙啊。”

    “没怪你,我是说彩蝶,太阳没落就走了。”

    景飞默算着彩蝶到家的时间。

    “赶快把衣服换了,送几个果盘给老板。”紫嫣说完,去和厨师说话了。

    大雨的浇注没让景飞显出颓势,神出鬼没的彩蝶却着实让他伤脑筋。管不了那么多了,紫嫣又来催促了。

    当景飞换上西服、打着领结穿行于“大富豪”,他依然是卓尔不群的。

    李少强推来的运餐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三层乳白色蛋糕;蛋糕顶端有九朵粉色的玫瑰花点缀,它们正值盛放期,有碾压一切美丽的资本。分散在玫瑰丛中的十九枝蜡烛,怯懦地燃烧着,好似怕自己的温度会烤蔫娇嫩的花朵。除了蛋糕的边缘加了一些适当的条纹装饰,整个蛋糕别无它物,就是这样的简单,却足以打动人心;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它优雅地来到了身着百皱裙、今晚的主角、申氏纱厂的少主人申若兰的面前。

    “许个愿吧!”众人起哄。

    若兰双手合十,闭目微笑;少顷,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许了什么愿?”有人问。

    若兰笑着说:“不告诉你。”

    “好吧,不说,说出来不灵了。”问的人笑着说,“切蛋糕吧,我要一块大的。”

    若兰拿起刀,说:“你想吃哪儿?”

    “带花朵的。”

    景飞从身边经过,紫嫣看出了他的神不守舍;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难道景飞不知道彩蝶早早下班?她感觉哪里不对了。

    张啸天的会客厅只有他和艾青以及申公鹤夫妇在融洽地交谈。比起楼下活力四射的场景,这儿更适合他们这几个“老人家”;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在楼下,会让那些玩得开心的年轻人感到拘谨。景飞将果盘放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退了出来。卓莲枝从景飞进门就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忽然产生了想要这样的一个相貌出众的小伙子做乘龙快婿的念头;她含蓄地对艾青说:“妹妹,若兰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家帮忙留意着,给我们若兰做门亲事啊。”

    申公鹤笑道:“若兰才十九岁,看把你急成什么样子了,好像我们若兰嫁不出去了;好在啸天夫妇是自己人,外人知道了,可不要笑话死。”

    “女孩子家,要先留意好的人家,又不是说好了立刻嫁出去。”

    艾青笑了笑,说:“你们家大业大的,一般人家想都不敢想;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男孩入得了你们的法眼?”

    “不是纨绔子弟就行,最好有做生意的脑筋,能帮我们老申做些事情,减轻负担的。”

    “最重要的,是能忍受大小姐的脾气,要不然天天看小两口吵嘴吧。”张啸天笑着说。

    “哎!”申公鹤叹了口气,“这孩子被我宠坏了,都怪我。”

    张啸天大笑道:“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有点儿调皮;前几天来我这儿玩,我把红酒藏起来没给她,气得揪我耳朵。”

    申公鹤尴尬地笑了笑,说:“啸天,莫见怪!”

    “他呀,早习惯了。”艾青笑着说。

    张啸天笑着说:“我跟你公鹤兄是朋友,跟若兰侄女也是朋友,朋友就该随性。嫂子说得对,给若兰找婆家,要找有生意头脑的;若兰的性格,不能安心做生意。”

    “以后的事,谁知道怎样呢?”申公鹤忧心忡忡地说。

    张啸天以为申公鹤是担心若兰不能接班,安慰道:“若兰还小,有的是时间历练,公鹤兄不必多虑。”

    “我不是担心若兰,是害怕日本人。”申公鹤忧愁地说,“有个叫铃木一郎的人想收购我的纱厂,我不想卖,他竟然威胁我。”

    “又是日本人,哪儿都想插一竿子!”张啸天气愤地说。

    申公鹤说:“纱,简单了是民用,复杂了是战略物资。日本商人跟军队大多有瓜葛,想想也不奇怪。”

    “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我准备将工厂整迁至内地,但运费太高。”

    张啸天无奈地说:“迁往哪儿呦!这世道,哪儿都不太平!”

    “实在没法子,只好举家去往宝岛了。”申公鹤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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