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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脚跟下的水泡

    第七章 脚跟下的水泡 (第1/3页)

    慢走了不知道多久,腿还是软的,但那股要命的窒息感和胸腔里的火辣总算下去了一点。汗水被风吹干,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盐渍,作训服后背和腋下深了一大片,冰凉地贴着肉。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让人牙齿不由自主地打战。

    刘班长终于喊了停。“立定!原地休息五分钟,可以放松,不许坐,不许蹲!”

    我们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就想往下坐,又被班长冰冷的眼神钉住,只能弯着腰,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让狂跳的心慢慢平复。肺像个破口袋,每次吸气都带着嘶啦的杂音。喉咙干的像塞了把沙子,连唾沫都咽不下去。

    陈光直接蹲下了,脸埋在两腿之间,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在喘还是在哭。王建军扶着膝盖,眼镜片上全是白蒙蒙的哈气,他摘下来,用衣角胡乱擦了擦,手抖得厉害。周文明站得最直,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胸口剧烈起伏着,但眼神还算清亮,扫过我们这群狼狈不堪的人,没什么表情。

    我撑着膝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崭新的、已经糊满黑灰色煤渣的胶鞋。脚跟那里,疼痛变得清晰而尖锐,一跳一跳的,像有个烧红的钉子在往里钻。每动一下脚踝,都能感觉到皮肉和湿透的袜子、粗糙的胶鞋内衬摩擦时,那种湿漉漉、火辣辣的疼。水泡肯定破了,而且面积不小。

    “集合!”休息时间短得让人想骂娘。刘班长的声音永远那么准时,那么不容置疑。

    我们歪歪扭扭地站成队列,比早上那会儿更不成样子。人人脸上都挂着汗碱,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像是刚被重型卡车从身上碾过去,又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

    “三公里,只是开胃菜。”刘班长背着手,目光在我们脸上缓缓移动,像在欣赏我们的惨状,“就你们这副德行,以后武装五公里、十公里怎么办?山地越野怎么办?现在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没人吭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在寒风里变成一团团迅速消散的白雾。

    “最后三名,”刘班长拿出一个小本子,看了一眼,“张海,陈光,王建军。中午主食减半。有没有意见?”

    被点到名的三个人,脸色瞬间灰败。张海是个黑瘦的小个子,低着头,拳头攥紧了。陈光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眼圈通红。王建军扶了扶眼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有意见,憋着!在这里,成绩说话!吃不了训练的苦,就活该挨饿!”刘班长合上本子,“现在,带回!洗漱,整理内务,开饭!”

    我们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挪回那排平房。每一步,脚跟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上楼时更是折磨,必须抬起脚,伤口被反复挤压、摩擦,疼得我额头冒冷汗,死死抓着冰凉的铁质扶手,才没一脚踩空滚下去。

    回到班里,气氛压抑。陈光一进门就瘫坐在自己床沿,看着地上,眼神发直。王建军默默地拿出脸盆毛巾,准备出去洗漱。周文明脱了作训服外套,里面衬衣湿透,紧贴在精瘦的背上,他拧了条湿毛巾,慢慢擦着脖子和脸。

    我没急着洗漱。爬上上铺,小心翼翼地脱掉右脚胶鞋。一股混合着汗味、血腥味和胶皮味的温热臭气扑面而来。袜子脚跟处果然晕开一大片暗红色,已经和破溃的皮肉黏在了一起。我咬了咬牙,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袜子褪下来。

    嘶——

    倒抽一口冷气。脚跟靠外侧,一个鸽蛋大小的水泡完全破了,边缘泛白溃烂,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还在微微渗着组织液。周围一片红肿,摸上去滚烫。左脚情况稍好,但也有两个小水泡,亮晶晶的,还没破。

    真他妈疼。比锄头砍在脚面上还实在的疼。这疼是持续的,钻心的,提醒着你身体的脆弱和刚才那三公里的代价。

    我看着这双伤痕累累的脚,心里有点发沉。这才第一天正式训练,脚就成了这样。后面还有那么多天,那么多更苦的训练,这脚还能不能撑住?

    “磨破了?”旁边下铺传来周文明的声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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