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胜我一生 (第2/3页)
为齐国出生入死,做陛下手里最锋利的那柄刀!
近在眼前的功业,必定盖世的忠勇天骄,和远在天边的某个人的好恶。
该怎么选,难道还不明确吗?
“毕竟也是一方魔主,古老魔君。想要彻底磨杀,还是不那么容易……”姜梦熊顺着讲了一句,便道:“朔方伯所言,我都听到了。想是与博望侯之间,还有些误会存在。人生在世,谁能尽知彼此?我们也常常是在误会和偏见中走到今天。”
他的身形略往后靠:“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朔方伯的诉求是什么呢?”
他笑了笑:“总不能是撤了博望侯的军职,让你来掌三军吧?令不可改,印不可移,我现在也没有这个权力。”
“玄镜生为齐人,死为齐鬼,怎敢因一己之私,令朝中重臣生隙?我断不会让大元帅为难!”
如果说鲍玄镜在鲍易身上学到了什么,他自认就是那种刚强和争取。
无论有多么不幸,无论面对怎样糟糕的境遇,都要尽己所能的争取。
哪怕坎坷,哪怕崎岖,那也毕竟是一条前路。
他说道:“应征来神霄之前,我曾向大元帅请命,要引【湮雷】入阵。”
“今唯此请,但求独掌一军,分兵它路。”
他站起身来,行军礼拜下:“鲍玄镜不才,唯有一身胆气,满怀热血,愿于神霄建功,叫诸天万界,看看大齐男儿!”
他要独自引军,和重玄胜争功,看看谁才是对齐国来说更有价值的那个人。
他也要在这场神霄战争里,吞咽足够的资粮,迅速崛起,一飞冲天——他再也不要被人摆在砧板上,只等着变成某一种菜式!
姜梦熊沉默良久,也不知是在专注灭杀神魔君,还是发起了呆。
鲍玄镜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耐心地等待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鼓声似乎又再起,不倒的旗帜又高扬,卷在风中,有猎猎数响。
姜梦熊将神魔君的头颅收进袖里,也慢慢摘下了指虎:“妖魔联军的反击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博望侯可以安心建设行军大营……”
他半解释了一句,然后将鲍玄镜扶起来,看着这位年轻的伯爷:“说朝中重臣,你朔方伯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位?兵事堂中列席,世世代代承荫——姜梦熊不过一军汉匹夫,难免有疏失浅薄之时,若以为陛下厚此薄彼,其谬大矣!”
鲍玄镜心中松了一口气。
“昔者祖父为我启蒙,传剑曰【寸晖】,教我以家国之念。”
他谦卑地恭立着:“我敬陛下如日月,日盈日缺岂为私念,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朔方伯的品格,我是看在眼里的。”姜梦熊悠然道:“不过有一点细节,我要言于朔方伯——”
“【湮雷】是大齐九卒,不是鲍氏私军。”
鲍玄镜已经放下去的心,骤然又提起来!
但他只是垂眸礼敬:“岂敢言私!【湮雷】是齐之九卒,玄镜亦天子阵前一先锋。今日求战,亦是拳拳报国之心使然——元帅若给机会,我当誓死还报,若说基于大局考量,没有这个机会,则我心悠悠,惟愿君知。”
“国之大事,是祀与戎。不可兴于意气,逞于血勇。今发大军,征于星海,上告天子,下陈庶民,百官献策,将士用命。”
姜梦熊慢条斯理:“朔方伯有心气是好事,大齐的军队,职责所系,是保家卫国,拓土开疆。却是不能陪着你,轻掷于某一处,为你证明什么。”
他问:“不知你能否理解?”
“君有命,臣必从。将有令,卒填命。玄镜世代将门,不会令先祖蒙羞——”
年轻的朔方伯拱手道:“无论理不理解,鲍玄镜都领命!”
而后他一撩战袍,半跪下来:“但将军百战,不可死而无名;先祖父尸骨犹冷,不可使之蒙羞。既然前路已绝,今请为三军先锋,领敢死之营,玄镜愿陷阵而死!”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他绝不让重玄胜无声无息、毫无痕迹的弄死他。
一个对国家有大功,对人族有贡献的天骄,在战争胜利之后,转手就被丢到了敢死营,传出去天下人怎么看?
“何来言死啊?”姜梦熊这时候却笑起来,笑着拍了拍鲍玄镜的肩膀:“此战朔方伯损耗颇重。家国大义的取舍,奋勇搏命的功劳,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样,你先回国休整一段时间。”
“你的军功已经记于文书,你的辛苦唯有临淄抚慰。”
“陛下或者也要见见你,看你接下来去何处发展为佳。”
他的笑容浅淡:“如何?”
鲍玄镜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他帮助齐国赢得了神霄战场的巨大胜利,却被转手就丢回国内,错过最大的一轮成长机会。
还要迎接天子的审视,等待另一场大考。
而这,已是他努力争取过的结果!
他低下头,把眼神压得很轻:“但凭元帅吩咐。”
……
……
“有时候死亡也不见得公平。”
“吴渡秋冲阵而死,在军报上必然留出一页。”
“祁良华死于乱军之中,过程都谈不上悲壮,也没有什么突出战果,最多就是记上一笔。”
“这一笔是因他身出名门。”
“还有更多阵亡的战士,名字只能藏在‘等等’里。”
“但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每一个家庭背后都延伸出蛛丝般蔓延错织的社会关系。他们共同组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舆论蛛网。”
“所谓的‘抚恤’工作……要做的就是抚平蛛网上的这点涟漪。以免惊破。”
重玄胜站在观星台上,双手搭在格外宽大的玉带上,仰望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陈大帅做这些事情,比我合适很多。”
钦天监官吏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在齐国的官衙体系里,钦天监是相对特别的一署。它和打更人一样,都是直接对天子负责。它也几乎从来都不参与官场漩涡。
无论是作为此次随军的钦天监少监,亦或是单纯作为阮泅的女儿,阮舟的身份都是特别的。
此刻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星盘,随口道:“如果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太清楚,世界就不那么美丽。”
“我知道星辰是概念的集合,此刻发着光的,有很多早已经死去。也并不妨碍我仰望星空,欣赏它们的美丽。”
重玄胜很是认真的样子:“真正的欣赏,一定是对真相的欣赏。”
阮舟伸手调了调星盘的刻度:“父亲说过,博望侯是临淄最聪明的人,您这样的人,每一步都有深意,想来不会只是来这里闲聊,抒发一下感慨吧?”
重玄胜回过头来:“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单纯地在这里等星星。”
“……等得到吗?”阮舟问。
“事实上是我在等你的答案。”重玄胜笑了笑:“好像你才是卦道修士,星占术士吧?”
“博望侯是绝巅。”可能因为从小就与星空作伴,阮舟总是有一种平淡的姿态:“而且您很聪明。”
重玄胜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官道绝巅,不能算的。能够自归,才叫伟力。”
他问:“天星塔什么时候能修复?”
宇宙茫茫,星辰并非尽照。
很多世界观照的星辰都有限。
天星塔的功用便在于此,它可以在某些时候,短暂替代星辰的作用。当然效果有限。
“至少还要两个时辰。”阮舟说。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之后,我们才可以与临淄观星楼建立联系。”重玄胜眉头微皱。
阮舟也很无奈:“监正那边肯定也没有放弃努力,但我们这边一点星讯都不发出的话,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无中生有,架连星桥。”
现在发已苍苍、面有皱纹的她,再见面容异常年轻的阮泅,不知会是什么场景。
她那个情绪非常稳定,对什么都很淡然的父亲……该不会掉眼泪吧?
想到这里,阮舟露出了笑容。
能够活下来,能够和亲人再见面,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诸天联军玩出隔绝星穹的大手笔,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定然不止是为神魔君他们打掩护。”
重玄胜仰看夜空茫茫:“这漫漫长夜,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战争虽然结束,他却远没有那么乐观。
齐国在【诸炁炼性律道天】的胜利,暂只是孤立的胜利。
阮舟其实没有想过,重玄胜这时候思考的是神霄战局。
作为阮泅的女儿,她知道的隐秘也更多一些,多多少少能够确定一点什么……
鲍玄镜在冲阵前,喊什么“纵然超脱手段,以假乱真。”
真就是真。
你鲍玄镜若是跟白骨邪神没有关系,魔族怎么喊都没用。
凰唯真都把凰九类确定为现实了,真得不能再真,但也总有人记得,曾经有凰五类这回事。
在她看来,以重玄胜和姜望的交情,这时候应该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弄死白骨降世身才对。
她也想过要不要劝导两句,说几句站在国家层面的识大体的话,最后都咽下去了。
她不太了解那位曾经永证于幽冥的白骨尊神,但很了解重玄家。
最后她看向中军大帐的方向:“为何博望侯会给他机会?”
重玄胜似是没有听清楚,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阮舟的问题,只是眯起眼睛:“我给过他机会吗?”
……
……
在“方天行舟”所抬起的四象星桥,于骤然截断那一刻,发出了流转在星光里的哀鸣,临淄观星楼上静伫的身影,蓦然抬头!
漆黑的眸子,仿佛裁嵌了一角夜空。骤然激烈的情绪,是一闪而逝的光亮。
“星海生变,臣往援之!”
只留下这一念,他便消失在高台。
下一时星海浩荡,茫茫宇宙对他敞开怀抱。
他的道袍是一卷星图,此时铺开在虚空,隐有星河呼啸声。而其间星辰闪烁。
每一颗剧烈闪烁的星辰,都是在快速地排查相关星讯,向远古星穹寻求答案。
事实上他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古老星穹被阻隔一事,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它已经发生了。
正如星辰不是一座具体的陨石山,而是其投照于诸天万界的概念的集合体。
古老星穹也不是一片具体的时空,没有栅栏和枷锁。要如何将它锁住,将它隔绝呢?
在星占的历史上,人们不曾设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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