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7章玉枰弃卒冷言定,寒刃惊帅孤旗寒 (第2/3页)
处要紧的庄子,尤其是靠近官道的那两处,就……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务必守住,为主家争取时间。堡内……堡内会紧闭门户,静观其变,也会设法向……向朝廷求援。』
王福的话说得含糊,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死守,拖延,为坞堡里的主人们争取固守待援,或是待变的时间。
至于援兵何时来?会不会来?
没人提。
紧闭的堡门,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他们被彻底放弃了,他们就是『弃卒』。
营房里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忠身上。
陈忠接过竹符,冰冷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底。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有父亲旧部满是皱纹的脸,有年轻后生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
他仿佛又看到当年父亲浑身浴血挡在王弘的父辈身前,最终倒下的身影……
现在,轮到他了。
『知道了。』陈忠的声音沙哑低沉,像钝刀刮过木头。
他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将竹符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发白。
『弟兄们,』他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一些,『主家有令,守庄!』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回应。
部曲们默默地拿起武器,检查弓弦,披上简陋的藤甲或皮甲。
他们是卒子,生来的『命运』似乎就是应该被摆上棋盘,然后被无情地吃掉。
战争么,难免要有『弃卒』,不是么?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地狱。
因为王弘的信息,是严重滞后了。
他只是知道曹仁南北转进,撕扯骠骑防线,他不清楚因为嵩山防线出现了大问题,逼迫曹操只能领兵南下封堵漏洞。
曹操一来,局势逆转。
嵩山司马懿被逼退,廖化李典退缩,就连宛城也被曹军围困。
但是曹军大军南下,兵卒也是要吃饭的,而且急急而来,也不可能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所以……
对于曹军来说,这句『弃卒总是难免』的话,似乎也是正确的。
陈忠带着三百人,部曲加家丁,依托庄园简陋的土墙和栅栏,迎战了一波又一波袭扰的武装力量。
起初是些被打散的曹军溃兵和趁火打劫的流民,后来,或许是庄园的顽强抵抗引起了什么人的注意,也可能是蔡氏叛变后曹仁对荆州本地士族越发不信任,试图剪除羽翼,派来了更精锐的曹军小部队。
箭矢如飞蝗般落下,简陋的庄寨大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陈忠如同磐石般钉在最前线,环首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
他身边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积在泥泞中。
他们用命换来的,是给来袭者造成了远超己方人数的伤亡,也奇迹般地暂时保住了几处庄园的核心区域,确实为坞堡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暂时的……
但是之前承诺的『援兵』,迟迟不见踪影。
在一次击退进攻的间隙,陈忠背靠着残破的土墙喘息,左肩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浸透了半幅衣袖。
疼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望向远处,似乎想要透过硝烟,看到那座高高耸立、如同巨兽般沉默的坞堡。
他似乎看见堡墙的望楼上的人影,似乎听见了几声模糊的、带着某种抑扬顿挫的谈笑声……
『忠义可嘉……』
『牺牲烈士……』
『弃卒保帅……』
『天地之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陈忠的脚底直冲头顶,甚至压过了伤口的剧痛。
在痛苦和绝望之中,陈忠也说不清楚是他自己现在是直接听见了看见了,还是之前的一次又一次的旁观留在脑海里的印象。
他死死盯着坞堡的高楼,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些他世代效忠的主子的模样。
弟兄们温热的血还在脚下的泥土里流淌,绝望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而堡内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们,却在安全的堡垒里,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喘息之机,当作清谈玄理的佐料,轻飘飘地谈论着『忠义』和『牺牲』,阐述着『总是』和『必然』,仿佛在点评一出与己无关的戏剧!
什么琅琊清流!
什么高门风雅!
在这一刻,陈忠心中那根维系了家族两代人、名为『忠诚』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部曲首领』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如同荒野孤狼般的绝望与恨意。
他转头,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十余名伤痕累累、眼神同样充满悲愤和绝望的弟兄。
不远处还有王氏的部曲私兵家丁在搏杀,在牺牲。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疯狂滋长。
『忠哥?』
一个年轻部曲看着陈忠陡然变得狰狞的眼神,有些不安地低声唤道。
陈忠没有回答。
他猛地拔掉肩上的断箭,抓起了一把泥土,堵住了伤口。
鲜血依旧涌动,但是减缓了一些。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陈忠更加清醒起来,他指着远处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坞堡,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弟兄们,看见了吗?我们流的血,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几句风凉话!我们守的不是庄园,是他们的命!可他们,关起门来,把我们当成了喂狼的肉!丢弃的卒!』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浸满了寒冰,『今天,这「弃卒」,老子不当了!他们不是喜欢谈「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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