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捕鹰(十,完) (第3/3页)
的绝望,使他完全平静了下来。
“你有多少次在黑夜中用尖刀抵住自己的脖颈?你有多少次在看见战死的子嗣时几乎难以呼吸?它们现在还存在吗?”祂循循善诱地问。“
这些东西不该困扰你,也不能困扰你你已证明了自己的纯粹,现在,用这纯粹好好地感受一下,不要说谎,告诉我,你现在感觉如何?”
茫然着,凤凰低声回答,声音细弱蚊蝇:“平静。”
祂笑了,为这回答感到极度满意,视房屋外传来的雷鸣般的爆裂之声为无物。
“那么,难道这种平静,不比你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要好上一百万倍吗?接受它吧,福格瑞姆,这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种抗争。”
房屋开始震颤、摇晃,仿佛正在同时接受地震和飓风的袭击。黑暗中传来许多又湿又闷的响声,犹如浸满了水的木板被人以刀刃摧毁。
祂的笑容终于稍微淡了一些,祂转头,从一扇小小的窗户向外凝视,看见铺天盖地的晦暗火焰
以及一个人不加掩饰的狂怒凝视。祂还看不见这里的情况,纳垢知道,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让祂放在福格瑞姆肩上的手稍微变紧了一些。
祂轻轻地摇晃手臂,但并没有催促,而是继续柔声劝说。祂的声音依旧和蔼且轻柔,说话时带着老者特有的睿智与风轻云淡。
祂讲述起抗争的哲学,将福格瑞姆这万年来所经历的每一点悲伤都尽数讲出,开导他,帮助他,使他越发平静,越发沉浸在这种远离苦痛的感觉之中。
镜中的他看上去真是好极了,不是吗?不再需要经历良心的折磨,不再需要以痛苦来伤害自己以得到些许慰藉但是,但是.
但是他们怎么办?
谁?超越了理性的声音疑惑地问。
他们啊,就是他们。凤凰执拗地重复。你不记得了吗?他们。
一些东西从记忆的最深处涌起。
两百人,举着鹰旗站在空荡的大厅内对他宣誓效忠。一场场战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阿库多纳,爱多隆,卢修斯.他们身穿第三军团明亮战甲的模样,他们浑身是血满身伤疤的模样。复仇之魂上的事再度涌起,永不消逝,永不褪色,但它对他的意义已经超越折磨。
他的军团,他的子嗣,他生命的延续。他的母星,他的故乡,他的安息之地。他的兄弟,他的亲人,他的手足与家人,不论何时都会永远站在他身后的人
最后是他的父亲,坐在王座上的父亲。很多人都站在他身后,有阿斯塔特,有平民,有辅助军。
他们都看着他,一言不发。
“父亲.”
父亲对他摇摇头:“如果你真的难以承受,无法再坚持下去,那么就逃避吧,福根,我不会责怪于你。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你做的也已经足够了。”
从那双眼睛中,福格瑞姆知道,他的父亲是认真的,他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无奈、悲伤与自责,他在担忧他的未来,在怜悯他的痛苦,也在悔恨自己为何无法帮助到他.
但这反而激起了凤凰的恐惧,真切的恐惧。
无数个念头浮上心头,他担忧,担忧帝国、子嗣、兄弟、家乡——所有这些,都一点点地在无法被逃避的恐惧中尽数消弭,归于一句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话。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父亲说。
是的,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要自己去看。
我必须自己去看。
凤凰忽然伸手,探向胸膛。从那一片空洞之中,他握住了一把弯曲的利刃,刀刃向内,看上去不像是拔出,反倒像是刺入。
或许它一直都在这里,在他心中。
他把它握紧了,攥紧了,然后使出浑身力气地把它举起。
黑暗的宅邸中亮起一抹纯粹的光,仅仅只是一闪即逝,但也已完全足够。地面摇晃,屋顶被吹飞,滔天怒焰坠落其中,凝聚成一个人形,站在倒地的凤凰与一个庞大的黑影之间。
他低头看看福格瑞姆,然后抬起头。
“我要杀了你。”
怒焰袭来,将这宅邸彻底包裹。纳垢的咆哮开始回荡,从此处,一直蔓延到某处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