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匆匆而逝的这些年(下) (第3/3页)
李幼白摇头:“不能重锻,难道不能接吗?”
“可以,但我观此剑磨损严重,最少也用几十年了,再怎么修补都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若是接上,说实话,应当也是用不了的。”兵铁认真说。
李幼白望着桌上的断剑有些黯然,“那便不用了,帮我接上吧...”
在监药司当值的这些天,法正并未找过她,尽管他未曾缺席过每日的当值时间,不过来去匆匆,法昭临回来以后,的确是没再看到她的影子了,后来得知消息,法正果真将她送回了上京禁足。
中元节慢慢到来当天,中州城锣鼓喧天,外来的本地的,数不清的人聚集而来,知府陈学书亲自在道观举办大型斋醮,引得万人接踵而来,围观追捧,喧喧嚷嚷一直持续到黑夜都不曾停歇。
李幼白换了身普通的素白衣裙出来,梳了长发,摇着折扇将小瓶儿与九叔支走让他们自行娱乐,她出门后往港口的方向移步过去。
今夜,范海琴换上中原女子裙袍,她一头金色卷发精心盘起,几缕碎发垂在白皙脖颈旁。
碧色眼眸透着迷离,长睫轻颤,高挺鼻梁下,点了润膏的红唇微扬带着笑意。
轻薄丝绸裙袍是桃红色,领口花纹勾勒出丰满胸部曲线,宽大裙摆随风轻摆,露出纤细脚踝与白皙小腿。
“怎么样,我这样穿好不好看?”范海琴双手叉腰扭展现了一下自己的风采,实话说,像她这样张扬的女子在中原很难找出来。
李幼白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范海琴略微挺起的胸脯与白皙的小腿,点头道:“还行,但没我好看。”
“扫兴。”
范海琴白她一眼,哼了声,双手放在身后挺起胸膛迈着欢快的步伐就出了自己的小院子,李幼白出门缓慢跟上。
港口这边大多数是洋人以及各种帮派的聚集地,今夜举行中元节活动,三教九流人数多得紧,许多海鳞卫都出来在沿水长街上巡逻,混混地痞是不见了,但出来看热闹的洋人却很多。
“中原好多地方我都不喜欢,唯独觉得过节有意思。”范海琴哼笑着,她嗓音有点儿黏腻勾人,左看右看,用着轻佻的口吻对李幼白说着。
李幼白询问说:“在马庄的时候没有节日吗?”
“过年的时候才有,那里天天都热闹,可是不像这里那么轻松愉快,纯粹好玩,啊!那个是什么?”范海琴说着惊呼了一声,伸手指向长街上的祭祀队伍。
李幼白寻着方向看去,原来是商户雇来的游行队伍,扮成鬼王,判官等形象游街而过,样貌逼真栩栩如生,有几分可怖,胆小的洋人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她笑呵呵的说:“这是地府里的官,你死后会被它们抓下地狱审判,根据罪行判定是进地狱还是投胎。”
听了李幼白的解释,范海琴顿时没了兴致,没劲道:“什么啊,怎么死了都要被官审判,不看了,我们去放灯!”
范海琴厌恶官僚体系,李幼白是清楚的,不过嘛她嘴巴不算伶俐,被问到也就实话实说了,要是自己真是男子身份,这种情商真是一点儿都不讨女孩子喜欢。
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到了临水长街,能远远见到长河上漂浮远去的明亮灯火,数不清的灯盏被水流带走飘向远方,范海琴兴致又起,拉着李幼白去买了两盏河灯后跑到水边的小石阶上。
看着一堆散件,范海琴扯着李幼白的袖子抱怨道:“哎,怎么弄啊,帮帮我,这商贩真奸诈买了不帮我贴起来,下次不在他这买了,以后来我店里买衣服,我定要多收他两份的钱!”
李幼白一阵无语,说出来还想让自己帮着骂那小贩,心思也是有点深沉的,她看了看,范海琴买的这两盏河灯都是大型的,俗话说就是花里胡哨,主要由底座,纸面和竹签搭建,再用浆糊固定。
“别扯我衣服,你好生仔细看着...”李幼白拍掉范海琴的手,旋即开始动手操作。
过得半刻钟,在异常明了直白的指点下,范海琴还是没能把花灯装起来,倒也不能怪她,从来都没玩过这种小东西,想要把花灯的纸面撑起来,竹签摆放的位置要正确,而且还没说明书,全靠想象力与动手能力。
这年代,想象力和动手能力可是极度稀缺的东西。
李幼白有点儿气竭,拿过范海琴手里花灯,耐着性子道:“笨手笨脚的,看好了...”
“...”
范海琴倒是没有因为李幼白表现出的样子而感到不快,反而是理所应当的松开手,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绝美的侧颜,在月光下雌雄莫辨,红润的唇瓣微微笑了起来。
她脱掉鞋袜把双足浸泡在河水里,感受着冰凉,她很是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好了好了,教你贴你又不看,没有下次了。”李幼白煞有其事道。
范海琴嘿嘿一笑拿在手中,引燃灯台上小碟的火引,慢慢地,精致华美的河灯被她推入水中,转瞬就被水流飞快带走,这时,她看到别人在灯上落笔,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在河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糟糕!”
范海琴惊呼一声,目光随后落在李幼白的灯盏上,命令道:“我的放了还没许愿呢,把你的拿过来,我们两个人一起。”
“哪有这样的,一盏灯两个愿望,太贪心啦,河神不会理你的。”
李幼白嘴里说着,手上还是把自己的灯递过去,范海琴瞧了眼花灯上极为娟秀好看的字迹——天下太平。
好无聊的愿望...
她心里想着,拿过笔琢磨了一会,眼睛瞥了李幼白,见她没注意自己,于是假装写了几个字后就把灯放入水里了。
“你写了什么?”李幼白有点好奇,猜测应该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范海琴用浸在水里的双足打着水花,开心道:“不告诉你!”
“真恶劣,用我的灯还不告诉我。”
范海琴呵呵笑出声来,张开双手道:“我脚湿了,背我回去行不行?”
“不行,自己走吧。”
李幼白起身作势要走,见到范海琴没有任何动作,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叹息说:“看来你这臭毛病还是没改。”
“早改了,我只是对你这样而已。”
范海琴双手环住李幼白的脖子趴在她的背上,并将鞋袜都给甩进了长河中,势必要李幼白将她一路背回家中。
“哇,你这人,这么说话做事可就更加恶劣了!”
“啰嗦,快走啦,我还想去逛逛集市吃点东西...”
“那你还不穿鞋子要我背?”
“走路太累了,你武功那么好,背背我怎么了?”
“...”
两人唇舌相抵,斗着嘴,那清脆的说笑声却在这喧嚣世间如一片薄纸般,轻易就被更为嘈杂的声浪掩盖。
两人离开河岸走上长街,她们背后,万千盏河灯顺流悠悠而下,宛如一条倾斜而下的星河,那盏仅写着天下太平的花灯,孤独又倔强地汇入其中,消失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如此,两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