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不是万机之神 (第3/3页)
力量只是工具，而非目的。
成神，意味着远离人间，意味着被神职和信仰束缚，意味着成为另一种形式的，高高在上的“规则”。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缓缓地退出了那片已然空白的意识空间。
外界，永夜迷宫因为之前战斗的余波，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无数的空间裂痕蔓延开来。
洛希抬起手，轻轻一挥。
融合了欧姆弥赛亚权柄与新获得的对物质规则的理解，他那浩瀚的灵能如同最精妙的工匠之手，开始抚平空间的褶皱，修复破碎的结构。
那困锁了虚空龙万年之久，由帝皇打造的庞大囚笼，此刻在他的意志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散。
光芒重新洒落火星的地表。
一直紧张守候在外围地带的龙之守卫达莉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令人窒息的星神威压消失了，那狂暴的能量波动平息了。
而那深入地底的迷宫入口，也仿佛从未存在过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洛希从坑洞中缓缓升起，周身的光芒逐渐消失不见，露出原本的衣衫。
他的手中，托着一团温顺而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银白光球，那便是已被清除了意识的虚空龙碎片本源。
达莉亚感受到那光球中蕴含着足以轻易毁灭星辰的力量，但也同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希，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震撼。
他……他真的做到了！他不仅战胜了那头可怕的恶龙，甚至似乎彻底驯服了它？！
这简直是最荒诞的梦境里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洛希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达莉亚，对她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言。
他托着那团星神本源，一步步走向外界。
当他完全走出那片区域时，眼前的情景堪称恢宏。
放眼望去，火星锈红色的荒芜大地上，是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人群！
所有在火星的机械神甫、技术工人、护教军士兵、铁人、石人，甚至那些庞大的泰坦神机，此刻全都保持着最虔诚的跪姿。
他们的二进制祷告声汇聚成一片低沉而浩瀚的声浪海洋，数据流的光辉在他们之间疯狂闪烁，如同星海。
“赞美欧姆弥赛亚！”
“荣耀归于万机之神！”
“引领我们吧！虔诚的信徒必将追随您的左右！”
欢呼声、祷告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无数双电子眼或生物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无限的敬仰以及对未来最炽热的期盼。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场神迹，见证了他们的信仰化身击败了古老的恶神，并将其力量纳于手中。
在他们眼中，洛希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真神，是机械与科技之道最终的体现和引领者！
只要他点头，他立刻就能成为机械神教乃至无数崇尚科技人类心目中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真神，他将获得难以想象的权柄和信仰之力。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心潮澎湃的场景，洛希的神情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他缓缓抬起手，那托着星神本源的手掌微微高举。
所有的声音瞬间平息，无数道目光聚焦于那团银白色的光芒之上。
“我听到了你们的呼唤。”
洛希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区域，甚至通过各地的转播设备，传向了整个火星，传向了关注此地的泰拉高层。
“但我并非你们所求的神祇。”
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和困惑。
“虚空龙玛格拉德罗斯，已被我击败，其狂乱的意志已被抹去。”
他继续说道，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泰坦和虔诚的神甫。
“但这力量，并非为了创造一个新的神明。”
洛希的声音变得愈发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力量，是工具，是武器，是为了修复我们伤痕累累的宇宙，是为了守护人类文明的未来而存在的工具！”
“我不会成为万机之神，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他的话语如同冷水泼洒在狂热的火焰上，让无数沸腾的情绪为之一滞。
困惑、失望、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但洛希没有理会这些，他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星空，仿佛看到了那道横亘银河的伤疤——恐惧之眼。
“我们的目标，从未改变。”
“关闭恐惧之眼，重启宇宙，为所有生灵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而这……”他托了托手中的光球，“将是实现这一目标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块基石。”
“我，洛希，依然是你们中的一员，一个掌握了强大力量和工具的人类，仅此而已。”
说完，他不再看下方反应各异的人群，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泰拉的方向瞬间消失不见。
“洛希大贤者……”
“真不愧是他啊……”
贝利撒留·考尔负手站在工程指挥大厅之中，他的心情依然激荡不休，久久未曾平息。
身为高等技术共同体的绝对高层，考尔对事情真相的了解程度，要比那些正在高呼崇拜的机械神甫们深刻太多。
但正是因为知道的足够多，考尔才能更为深刻的体会到，洛希做出决定的艰难和伟大。
距离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只差一步，却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志守住那一步，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不可能做到。
甚至于，就连考尔自己代入了洛希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选择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守住作为人类的底线。
是成为高高在上的神，还是掌握神明力量的人？
考尔对洛希的敬仰和崇拜，并不仅仅是对洛希掌握的神奇科技，以及种种不可思议力量，更是对洛希这个人的崇拜。
就算洛希现在失去一切，变成一个凡夫俗子，考尔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有些人的伟大源自于外物，而当外物消失之后，便会归于平凡。
而有些人的伟大则是源自于内心和精神，哪怕失去所有外物，伟大者依然是伟大者。
洛希带着空白的虚空龙碎片，横渡虚空，从火星回到了神圣泰拉。
皇宫范围内的那座星炬高塔，还没有将自己的灵能光辉完全散去，它散发着无限耀眼的光芒，足以驱逐一切邪祟恶魔。
神皇打开的亚空间裂隙也已经被关闭，虽然这些亚空间能量，都是被净化过的产物，但是非物质界的力量在太阳系中停留太久，说到底还是弊大于利。
而帝皇，已经在皇宫的王座厅前，等待洛希的回归。
他知道，自己的战友已然凯旋，实现人类复兴的伟大梦想，前进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