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道主之死 (第2/3页)
楚珺在年轻一辈乃至于整个修行界里有着一个称号——神景天女。
神景二字为道门高人所取,意在于‘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这一句气势恢宏绝伦的诗词之上,指的即是太阳照常升起后的画面,亦是暗藏着她最是擅长承接天光。
人世间何以为天光?
可以是太阳,亦能是羽化中人。
当楚珺闭上双眼,再睁眼时。
她依旧还是那个她,但她已不再完全是她。
她眼神淡漠,不是无所谓生死杀戮的超然绝伦,而是看惯春风秋月后的如常。
她神情平静,不是面如平湖不为惊雷所动的静,而是云散后屋檐滴落的残雨。
她说道:“我很惊讶。”
王祭说道:“何必惊讶。”
楚珺或者是观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之色,感慨说道:“多少年了,不再见过这样的你。”
这当然是叙旧的意思。
然而不知为何,王祭对此毫无兴趣,冷漠说道:“与荒人勾结未免太过不妥。”
观主偏过头,视线落在某个低着头浑身颤抖不休的男子,温声说道:“这句话或许也可以用在你易水的身上。”
王祭笑了起来,说道:“我不是掌门,但你是。”
从某种角度而言,那些宗门里的太上长老往往就是王朝里的太上皇,最是喜欢让自己藏在不见天光的隐秘幕后,视众生为棋随意搬弄,以此取乐。
问题在于,这终究不是掌门。
观主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般无赖。”
王祭看着他说道:“以无赖诋毁旁人者方为无赖。”
观主沉默不语。
王祭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敲打一下扶手,以此无言嘲弄。
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不再残疾,转而讥讽问道:“借徒弟之躯壳,这般手段就不觉得低俗与无聊吗?”
观主平静说道:“行必要之事罢了,况且我又怎会害自己的关门弟子。”
听着最后四个字,王祭笑了笑,不作任何评价。
观主毫不在乎,目光在场间随意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那颗巨石之上,凝望许久。
她眼眸里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找不出诸如果真如此的意思,淡如朝露。
“你知道吗?”
“嗯?”
王祭看了她一眼。
观主轻声说道:“晨昏钟的去向。”
王祭说道:“为何觉得我知道?”
“旁人不清楚,但我终究是知道的。”
观主认真说道:“那位的朋友不多,而你是其中之一,若真有人知晓晨昏钟的去向,想必是你。”
王祭闻言心情很难不好,奈何语气依旧不为所动,说道:“他就是他,何必说什么那位哪位来作代指,既无聊更无趣。”
观主笑了笑,说道:“当年你就是因此而不喜欢我。”
王祭言辞如剑锋。
“谁会喜欢看人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他似笑非笑戏谑说道:“道门中人被厌恶再是寻常不过,都是自找的。”
观主笑意不减,静静地看着王祭,叹息说道:“是啊,装神弄鬼就是要招人厌恶,很可惜的是,唯独不这样做的他死了。”
王祭沉默了。
观主说道:“道门中人,上悟大道之玄妙下参万物与众生,如何不遭天妒?”
王祭还是没有说话。
“像我这样的人,行事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唤那位一声那位又如何了?”
观主的声音不复平静,皆尽惆怅:“又不是旁人,你再清楚不过我指的是谁。”
王祭仰起头,目光仿佛穿过层层山岩遮掩,直抵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是收回目光,问出了一句话。
“百年已过,你现在觉得当年是怎么回事?”
……
……
根据史官的记载,道主于玄都之战中以一敌四不逊分毫,以毫厘之差而惜败。
这是大秦朝廷官方所承认的说法——然而当中没有记载双方交战的任何细节,道主究竟是因何而败,败相具体在何时呈现出来,最后又是以怎样的方式身死……
与此相关的所有描述都是一片空白。
修行界对此有过极大的好奇,天下诸宗为此中真相奔波行走之人不在少数,然而这一切的努力都止步于巡天司,或者说那位皇帝陛下的意志。
久而久之,百年后的人们不得不习以为常,再无探究道主之死的念头。
然而。
然而。
这不是活在百年的那些人的想法。
王祭看着观主。
观主安静片刻后,说道:“当年的我不曾亲身参与那场战斗,有的只是一个推测。”
王祭说道:“起码那时的你身在玄都,总要比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也许吧。”
观主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近些年来的思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天诛。”
王祭忽然笑了,说道:“真没意思。”
观主神色认真说道:“这的确是最没意思的一个答案,但也是唯一可能的那个答案,否则当年的他不该死也不可能死。”
听着这话,王祭话锋骤转:“现在的白皇帝与当年的他相比如何?”
观主安静片刻,说道:“谁知道呢?”
王祭说道:“所以你是想知道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确定的,不容置疑。
观主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这无疑是默认。
然后他说道:“这需要一次比云梦泽时更为深入的确认。”
王祭说道:“如何确认?”
观主说道:“你已见得。”
这句话很像是故弄玄虚,王祭却知道所言不虚。
此时此刻,就在他不方便转过身去的遥远后方,那颗正在真实跳动着的巨石——一尊山神,即一位虚假的羽化境。
观主向他伸出手,意思十分清楚,问道:“如何?”
王祭摇了摇头,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少女的白嫩皮肤,嘲弄说道:“你怎么好意思用自己关门弟子的手伸过来的?”
“抱歉。”
观主有些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歉意一笑,说道:“还要听下去吗?”
王祭一脸不解问道:“你何时觉得我不是好奇的人了?”
观主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说道:“这世间有资格让白皇帝出手的情况不多,此刻这尊山神仍然不够,故而我有一个想法。”
不是无意,就是有意。
这句话恰好落入喻阳一人的耳中,为他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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