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种魔 (第3/3页)
就像一切都是事先预演过那般。
司主站在城外的官道上,静静看着那个好似不可一世的身影,眼中找不出半点情绪。
“没想到又是您亲自来阻我。”
裴今歌的声音自后方而来:“去年春天的时候,我记得有过如出一辙的事情。”
司主平静说道:“不一样的是他站出来了。”
裴今歌问道:“那么您现在有几份把握?”
司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在济泺城中,我确定他不愿意对普通人痛下杀手,那今天他为了不让旧事重演,做出现在这个选择就不是意外。”
裴今歌唇角微翘,笑得很是随意,说道:“所以你会让国师带着慈悲去到他的身前,与他谈众生安危,让他自裁。”
司主说道:“他当然不会同意。”
裴今歌说道:“但无论同意与否,只要事情真实发生,那就足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容都已是嘲弄,不屑得不加掩饰。
像气势这样的事物,从来都是最怕落在空处,无人理会。
“如此不择手段,我真不知道该说您来得过分谨慎,还是太过重视他这么一个连归一境都不是的人才对了……”
裴今歌的声音里满是感慨:“看来他今天真的很难活下来了。”
司主想了想,说道:“麻烦你替我向长公主殿下道声抱歉。”
裴今歌话锋骤转:“但我不觉得今天的一切会如你所愿。”
司主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身如枯木,难再逢春,心更早死,腐朽成灰。
如今的他只在乎能否让魔主死去。
根据事前的推演,顾濯面对国师带来的善意,唯有和谈一选。
不是因为那善意的真假,而是国师自身的境界,可以让这场谈话发生。
谈话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只要顾濯被迫开口应下第一句话,那就足够了。
司主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个时候,裴今歌的声音再次响起,几声嘲笑。
“你真以为一个被推出来的废物国师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吗?”
仿佛是在印证这句话的正确。
顾濯出剑了。
……
……
夕阳西下,人间笼罩暮火中。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无数百姓眼中的光芒尽数消散不见,好似夜色提前到来,而繁星深藏幕后不出。
然而这漆黑却并不绝对,边缘处像是正在燃烧起火。
下一刻,很多人想起了那两个字。
——日食。
一道剑光从中升起。
剑光同样是漆黑,边缘剧烈燃烧,仿若夜幕下的流动的海。
于天空中拾阶而上的国师,与此剑正面相遇。
在她的感知中,这剑根本不存在一个具体的形状,然而以目光相对,那剑便有了真实的一面。
这截然不同的对立,让她的禅心变得躁动不安,险些失守。
所以她守住了。
国师目光再露悲悯,持拈花印,看似随意轻拂剑光。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道生,玄都至高妙法。
只是此法再如何高妙也罢,只要被知晓,那便不足为惧。
此时此刻,国师与顾濯相隔约莫百余仗。
在她破开这道生一剑后,顾濯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
以她步入得道的境界,足以让这位魔主不得不冷静。
这是司主事前与她说的话,也是她自己的判断。
下一刻,那道剑光来了。
果不其然,国师随意落下的指尖,于轻描淡写间落在剑锋之上,令其不得寸进。
飞剑上的漆黑如潮水般退却,于刹那中不复存在,沧州城再次迎来艳丽晚霞。
仿佛先前一切都是错觉。
国师正微笑。
顾濯神情平静。
国师望向顾濯,眼神的悲悯已成怜悯,温柔说道:“还是麻烦您抓紧些死了吧,要不然今天我还得让很多人给你陪葬……”
话音戛然而止。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听着被自己付诸于口的真心话,眸子里的悲悯已经荡然无存。
顾濯已不再看她。
……
……
东海畔,长乐庵中。
庵主面朝大海,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那一剑从来都不是道生,而是盈虚最为得意的手段——种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