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与万物战 (第3/3页)
的那个人。
有咳嗽声响起。
来自司主的干枯唇中。
北斗剑阵残留的杀意如附骨之疽,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道体,难以摆脱。
他看着顾濯,嗓音很是沙哑,认真问道:“你疯了吗?”
话音方落,司主自嘲一笑,说道:“也对,你要是不疯,那就只能死了。”
“终究还是走投无路。”
“终究还是我赢了。”
司主的声音里满是唏嘘,带着几分不忍。
顾濯置若罔闻。
于万道目光当中,他重回人间大地,让月色随之而行。
他的右手提着且慢,姿势颇为随意,更有不可战胜的淡然感觉。
他走得不如何快,与寻常逛街的青年无区别,每一步却都教人惊心动魄。
隔着千余丈的宽阔长街,顾濯静静看着司主。
便在途中,有巡天司及无忧山的执事和杀手从那些尚且存在的民居中站出来,舍生忘死暴起发难。
或是数人结阵,或是动用符箓,或是法器齐放,甚至有人动用军械。
然而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阵法未成,天地元气便已先乱,直接牵动那数人体内真元暴动反噬。
符箓的表现更是来得不堪,就像是喜爱拜佛的老妪手中纸钱,烧过后再无下文可言。
法器比之前二者无疑可靠太多。
至少让顾濯动手了。
且慢破空斩去,剑光四现,每一剑都能带来数件法器的哀鸣与毁灭。
短短数十丈的道路被顾濯走出一片珠光宝石,满地金银。
再有军械射出的弩箭,为乍起的狂风与倏然刺眼的月光所干扰,根本无法锁定顾濯,勉强而为,最终伤到的都是己方盟友。
长街两侧,死伤无数。
到处都是鲜血。
到处都是倒地难起的人。
顾濯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平静而沉默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给人们带来最为沉重的绝望。
这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这世间怎能有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强大?!
一位巡天司的执事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冷静,看着即将到来的顾濯,在惊恐中丢掉手中的法器,慌不择路而逃。
直到这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顾濯依旧没有出剑追杀,置之不理。
于是更多人彻底忘掉忠诚,忘掉这个决定带来的沉重后果,只求不再面对这位恐怖到极点的敌人,开始逃跑。
司主没有转身离去。
浑身腐朽气息的老人抬起头,隔着剩下不到五百丈的距离,望向顾濯。
他的眼里全无恐惧,更无绝望,反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怜悯之色,很是伤感说道:“所以,那大概就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了吧。”
听到这句话,决定留下的人们渐渐开始醒过神来,没有因此恍然大悟,只觉得事情更加无法理解。
但无论明白与否,人们想到先前那句话很有可能就是魔主的遗言,不由为之而心生怅然。
“可是疯了和死掉又有什么区别可言呢?”
司主轻声说着,视线缓缓扫过场间。
国师禅心为种魔所破,已无战力可言。
无忧山主被且慢斩破胸膛,道心同样破碎,离死不远,苟延残喘而已。
此二人皆无再战可能。
那还有谁?
司主的目光落在南宗与赵启的身上,无声询问。
意思十分清楚。
两人还未给出回答,裴今歌站了出来。
夜风轻拂,黑裙微飘。
她行至长街之上,与顾濯四目相对。
两人是盟友更是好友。
虽谈不上知己,但亦有话可聊。
那此刻就有见面的道理。
司主停下动作,望向裴今歌的背影。
长街上,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裴今歌望向顾濯。
顾濯望向裴今歌。
两人静默互望。
某一刹那。
长裙在月色中随风而起,如花散开,掩去顾濯的身影。
风止时,裴今歌与顾濯已是擦肩而过。
她没有从那双陌生的眼睛里找到熟悉的面容,所见依旧是天地万物,但她也不像先前拦在他前方的那些人,心口绽开一朵血花。
裴今歌听到了一句话。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
司主感慨万千说道:“与天地万物战上一场,我想,这应该是人世间最为盛大的告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