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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夜幕之下,江水以南

    第二百一十章 夜幕之下,江水以南 (第3/3页)

管辖的中东路段了。

    江连横和薛应清相对而坐,窗外的雪景倏忽而逝。

    “待会儿,等到了地方,有人接站没?”江连横问。

    薛应清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地回道:“那当然,要是连这点儿交情都没有,那我何必还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话到此处,江连横不免好奇地问:“你那个朋友,到底是吃哪一门儿的?光说吃的杂,能倒腾色唐点子的人,总不至于是个街溜子吧?”

    薛应清原本不想多说,无奈旅途烦闷,闲着也是闲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起来。

    说起来,她口中的这位并肩子,那也是个白手起家的能人。

    此人名叫盛宝库,绰号“老钱儿”,祖籍胶东。

    二十来年前,他也是老哥自己闯关东,光腚打天下,最后在哈城地界儿站稳了脚跟,从道外混进了道里,成了一方人物。

    胶东人来关外,有三个地方的爷们儿不得不提。

    这三个地方在胶东,是连成一片的古县,别看挨得近,彼此间却是各不相同。

    老话说得好啊!

    “黄县的嘴子”、“蓬莱的腿子”、“掖县的鬼子”。

    黄县嘴皮子利索,为人诙谐风趣,妙语连珠。他们闯关东,走得不远,大多走到奉天、铁岭等地,就不再往北走了,落地猫冬,坐炕上就开始唠。

    蓬莱腿脚勤快,走南闯北,关东算什么,吃饱了拍拍肚皮,一高兴没准就回去了。

    掖县机灵鬼道,正所谓“京片子、卫嘴子,转不过掖县的鬼子”。他们闯关东,走得最远,哈城地界儿有不少商会会长,就是这地方来的人。

    这位“老钱儿”盛宝库,老家就在掖县。

    刚到傅家甸的时候,他也是个逃荒的流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都翻遍了也凑不出仨大子儿,叫花子看见他,都得把碗捂起来,怕这人跟自己抢食儿。

    最开始,盛宝库十几岁的时候,当过“摘帽党”,说白了就是当街抢人帽子的行当。

    哈城天冷,只要有点家底的人,戴的都是旱獭之类的皮货帽子。

    盛宝库把帽子抢过来,转手卖出去,也能混口饭吃,但平常不敢多花钱,总得攒着。

    怎么呢?

    怕下次挨打的时候,没钱看大夫。

    人要是饿急眼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只要能挣钱吃饭,哪管什么坑蒙拐骗偷,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跟各路江湖中人,渐渐混了个脸熟。

    哈城的胶东老乡多,互帮互助,也不知盛宝库在哪碰见个贵人,拉了他一把,从给人当学徒做起,入门干上了“钱桌子”的生意。

    生意越做越好,盛宝库也就成了“老钱儿”。

    从道外走进道里,看似横穿一条铁路而已,实则却是跨过了一个阶层。

    听到此处,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连横不禁好奇地问:“‘钱桌子’是啥生意?钱庄?”

    “差不多吧!”薛应清扣好貂皮大衣,重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是跟钱庄不一样,就一张桌子,没有存储,只有交换,倒腾羌帖的,坑空子。”

    “假钱?”

    “有真有假,哈城人杂,不止有毛子,还有其他地方的洋人,卢布、英镑、法郎、马克、过去的老钱儿,‘钱桌子’的人都能换。”

    光凭一张桌子,能干起这么大的买卖?

    江连横不信,随即问道:“他是把这行全给吃了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薛应清欠身看了看窗外,隔着玻璃呼出一团哈气,喃喃自语地说:“你等下碰见老钱儿,千万别提过去,尤其是他‘摘帽子’的事儿。”

    “懂,今非昔比了么!”江连横靠在椅背上,笑着小声嘟囔,“我也从来没要过饭呐!”

    “快到了。”

    “是么?”

    江连横俯身看向窗外,却见朦胧的夜色下,不远处亮起一片橙黄色的街灯,一栋栋形制瑰丽、美轮美奂的欧式建筑随之映入眼帘,同玻璃上车厢内的倒影互相交叠。

    不多时,周围的旅客也纷纷探头张望,惊艳之余,不禁啧啧称奇。

    有零星几个毛子富商,则是流露出一脸自豪的神情。

    二等车厢的赞叹更甚,一阵阵嘈杂骚动,惊醒了熟睡中的孩童,哭泣声许久未歇。

    火车缓缓驶入月台。

    这地方,该叫她什么?

    滨江县?阿勒锦?亦或是——

    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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