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笼中之鸟 (第3/3页)
,纷纷别过脸去,都觉得丢人现眼。
拐子不管那些,只顾拼命磕头,嘴里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大爷,这不是我出的主意,真不是我出的主意,我就是个来帮闲的,不关我的事儿呀!”
“婢养的,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抢咱的钱庄么!”
苏家保镖抡起胳膊,照头就要打下去,却听柜上突然传来一声喝止:“慢着!”
转头望去,透过漆刷的铁栅栏,却见钱伯顺抬手叫停了保镖。
众人不敢造次,忙停下来不再吭声。
钱伯顺从柜台里走出来,缓步上前,仔细打量了癞子几眼,却说:“别闷着了,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主心骨了。”
癞子不言语,也不否认。
“今年多大了?”钱伯顺忽然问。
“二十八。”
“你以前不是奉天人吧?”
“前几年来的,怎么了?”
钱伯顺点点头,又朝其他人扫了一眼,见他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模样,随即叹了口气。
“我们东家凡事讲求低调,不喜欢掺和江湖上这些破事儿,只想老老实实做个生意人。不知者不罪,今天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哥几位以后少生祸端,给江老板和小西风省省心吧!”
“你认识江老板?”癞子问。
“认识呀,而且过去还挺熟!”钱伯顺解释道,“我们东家和江老板曾是好友,这几年虽说断了来往,但彼此也没什么仇怨,江老板曾经救过苏家,你们要是真有难处,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们,但你们要想敲苏家的竹杠,还欠点火候!”
“苏家?”
“你不用回去扫听,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苏家只是退了,不是灭了,没事离我们这远点儿!”
说着,钱伯顺转过身,轻蔑地瞥了一眼拐子,随即负手朝柜台走去,边走边说:“别跟谁都称兄道弟的,有些人,不值当,当心丢了江老板的脸面。”
拐子跪在地上,听了这话,如芒在背,只觉得自己越缩越小,本以为磕头求饶能换来一线生机,结果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钱伯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今天这事儿就拉倒了,走吧走吧,我们这要打烊了。”
癞子等人互相看了看,直到苏家的保镖在后头推了他们一把,才直愣愣地走出钱庄。
“你也滚!”保镖冲拐子喝了一声。
拐子急忙爬起来冲出店门,结果却发现癞子等人早已先行离开了。
他有点难为情,却又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好后者脸皮,又奔小河沿儿走去。
临行之际,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店铺,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广源钱庄。
辛亥那年,苏家破财免灾,以致元气大伤。
这话虽然不假,但也要分跟谁比,跟江家自然比不了,但比起寻常豪绅,苏家仍旧财势雄厚。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苏元盛老爷子早已病故,在苏文棋的用心经营下,广源钱庄的生意也早已日渐好转。
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懂现代金融,以至于苏家早在这次震荡之前,就已预料到了奉票贬值的必然结果,于是提前有所防范,借用外币避免了家中资产大幅缩水。
而且,苏家在官面上的交情往来,也从未断绝,否则恐怕早就被无辜抓取给老张充当替罪羊了。
开钱庄的往往需要催债,普通票号碰见无赖,只有请江湖帮派出面解决,而苏家却始终保留着自己的催债打手和保镖,但也只限于生意,并不滥用。
如果要问奉天谁最有可能取代江连横的地位,必是苏文棋无疑,可他却偏偏不喜欢江湖争斗。
钱伯顺缓步走到柜前,仔细打量着铁栅栏的受损情况。
保镖凑过来问:“钱爷,这就放他们走了?”
“不放还能怎么办?”钱伯顺用手摸了摸铁栏上磕掉的油漆,“东家好不容易退出来的,你把他们打一顿,他们心里肯定记恨,这就结下梁子了,你要是把他们插了,就李三爷那脾气……算了吧!”
“那……这事儿不用去跟东家说说?”
“给我备车,我去趟老宅把情况说一下。”
众保镖领命退下,钱伯顺似乎仍有些感慨,小心摸索着铁栅栏,口中喃喃自语: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咱就算不跟江家争,何苦非得把自己关在这笼子里呢?
“这才十几年的功夫,连这帮下三滥的地痞流氓都敢在苏家门前撒野了,老爷子要是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