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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人皆有一死【万字】

    第二百零三章 人皆有一死【万字】 (第1/3页)

    初雪将院中的红豆枝叶雕琢成玉枝,院中的一切都已经褪去秋裳,自此秋风化冬风不是。

    悬天京一日入冬。

    陈执安拔出了那一柄宝剑,宝剑剑柄雪白,剑身却是青绿色,其上好像萦绕着一道春风,与这冬日格格不入。

    可无论对于陈水君又或者李音希来说,十八年前的冬日却并非寒冬。

    因为陈执安就诞生于这一场初雪中。

    陈执安站在雪中,小雪簌簌,落在他的肩头。

    而这一把生于梨花的宝剑却透露出玄妙气息,甚至与陈执安掌心中的红豆枝叶生出关联。

    正因如此,陈执安在这一把宝剑中,感受到了锋锐剑气,甚至比起那北陆宝剑,还要来得更加炽盛。

    剑气更深处,隐约埋藏着更加玄妙的东西。

    只是以陈执安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探知到更多。

    “这一柄剑由母亲栽种,由我拔出,却应该归于父亲……他若是持此长剑,自然能够发挥出宝剑最玄妙的威能。

    四剑合一,他那剑心也能圆满。”

    陈执安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他想了想,将无鞘的宝剑配在腰间,探手间,却见他掌心中又有一道印记,若隐若现。

    便如同一片绿叶。

    绿叶闪烁,陈执安神蕴落入自己的掌心中。

    恍惚间,陈执安思绪飘扬,远去一千余里,落在那一处百里战场,落在那山巅上,落在结庐而居的父母二人身上,更落在……

    那白瓷瓶中,一支红豆上。

    红豆翠绿,含苞待放,可却终究未曾盛开。

    就好像……还缺自己掌心中这一枝绿叶。

    宝剑、绿叶……陈执安深吸一口气,他似乎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只是,自己应该如何将这宝剑,将红豆绿叶送过去?

    “而且,这绿叶似乎已经与我融为一体,只剩下我掌心中的印记。”

    他皱起眉头:“难道我要将这叶子挖出来?”

    陈执安苦中作乐,自言自语。

    而周遭的雾气升腾而来,飘渺而动,陈执安低头,另一只手穿入云雾中,神蕴真元落入其间,又察觉到这雾气的不寻常。

    “宋相……”

    陈执安眼神中亮出一抹光辉,又仔细将红豆院中母亲的东西收好,这才翻墙出了尚书府,又去了东街。

    宋相院中种植的香椿树自墙里探出头来,垂落的冰晶如悬丝诊脉的银针,又在风雪中摇曳。

    陈执安披雪而来,宋相的门庭仍然半掩着,就好像知道他会来。

    陈执安轻轻敲门,一阵清风吹过,吹开门扉。

    天气冷了,宋相不在院中,东堂中的火炉冒着热气,老人正披着寒衣,在炉火中烤着几枚橘子。

    东堂中的门庭洞开,时不时吹去寒风,老人便咳嗽几声,又紧一紧衣衫。

    陈执安步入东堂,老人拂袖,示意陈执安坐下,又递给他一颗橘子。

    橘子已被烤好,入手温热。

    宋相看着陈执安腰间的宝剑,感叹说道:“活着的道果一举一动,暗合天地之道,也合光阴轮回。

    这一棵梨花树中,竟然能够长出这样的宝剑来,着实令人惊奇。”

    陈执安拨开橘子,宋相又瞥了一眼他掌心中的印记,眼神越发深邃。

    “也不知这宝剑,又或者这印记,出现在那山巅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陈执安吃下那一枚橘子,橘汁入喉中,颇为甘甜。

    他站起身来向宋相行礼:“我知宋相有扶天之志,执安在悬天京中,之前陈执安之所以能够在悬天京中放肆乖张,也是因为那些恶人忌惮于宋相之实。

    宋相也曾助我斩去褚岫白那等妖孽……今时今日,我父我母危在旦夕,还请宋相为我指一条明路。”

    陈执安躬身下拜。

    宋相脸上露出笑容来,摇头说道:“我知你气性猛烈,轻易不愿低头,今天特意来寻我,又给我戴了高帽……是想让我再行亲自出手,遮掩你的行踪,好让你出城?”

    那一日的雾气,是宋相亲自出手?

    陈执安有些诧异。

    宋相已经垂垂老矣,身上全然没有半分的真元波动,气息也十分孱弱,不像是一位修行之人。

    他原以为那一日遮掩他们几人行踪的雾气,乃是宋相麾下哪一位强者所为,却不曾想是宋相亲自出手?

    他心中疑惑,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是又向宋相行礼。

    宋洗渠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他。

    “你既然亲自前来,便是料准我会助你。”宋洗渠摇头道:“如今的大虞,出一位至情至性,又愿意为无辜之人张目的少年并不容易。

    再加上……你杀那褚岫白有功,我本是愿意助你的。”

    本愿意助我?

    陈执安眼神一动。

    宋洗渠又让他坐下,叹气说道:“陈水君的修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场道果之争,已经并非是玉阙层面的争斗,而是已然波及造化境界,甚至并非一尊造化。

    陈执安……你可知这普天之下,究竟有多少人在盯着你陈家三口?”

    陈执安默不作声,静静听着。

    宋洗渠又看向陈执安腰间的宝剑道:“当这长剑自梨花树中长出,酝酿出一缕春风,自然已经落入了无数人的眼中。

    如今那百里战场中,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等着你走出悬天京,去送这一柄剑。

    昔日那一场大雾,能够遮住很多人的眼睛,可若是想要蒙蔽好几位造化人物,恐怕还不够……”

    “而且……便是我尽力一些,仔细遮掩,你总要入那战场之中,前去送剑,总要暴露行迹。

    以现在的情况,便是有几位造化修士护持于你,只怕也免不了一场惊天的大战。”

    “大战一起,以你的修为落入造化战场中,恐怕活不过转瞬。”

    宋洗渠娓娓道来。

    陈执安抿着嘴唇,眼神如若寒潭。

    “所以……我手中的宝剑,以及我这掌中的印记,都无法送去我爹娘那里了?”

    几息时间之后,他终究开口,呼吸也变得有几分急促:“若能够再给我几年光阴……”

    宋洗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道:“光阴不可逆转,万般不由人,李音希天生尊贵,却又不愿成道,甘愿生下你,便总有磨难等着她。

    现在这磨难以来,你父亲不愿放弃你母亲,自然也要承受磨难。”

    陈执安摇头:“若是我父亲愿意放弃我母亲,他便无法悟得那四时机缘,终究不过是一个平常之人,也许早在十几年前,他便因为心中哀怨而颓唐不堪,自此泯然众人。”

    陈执安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又向宋相行礼。

    “这天下的事谁都说不准,我既然有了手中宝剑,得了一线生机,总要去试一试。

    否则……又怎配得上母亲舍弃一切,让我降生?”

    他握住这梨花宝剑白色的剑柄,一缕剑气在宝剑上激荡。

    “有这比北陆更强的名剑,便是玉阙天关的修士我也能一战。

    我去送剑,且尽力而为,看看事情是否会有转机。”

    陈执安直起身来,正要走出宋相的东堂。

    宋洗渠却好像感知到了陈执安腰间宝剑上的剑气,神色轻动,忽然道:“你愿意冒险?”

    陈执安停下脚步,望向宋洗渠。

    他并未回答,可他的眼神已经给了宋洗渠答案。

    宋洗渠低头思索一番,又抬起头说道:“陈执安,我有话问你,还请你由衷作答?”

    “我知道你最初想要执印,是想要持陆吾鉴权柄,想要阻止司、李两家的婚约。

    可如今婚约已废,其中的道果干系,也并非你能够插手。

    事已至此……你来告诉我,你为何还想要执印?”

    “是因为云停?因为那林家父女?”

    宋相询问,陈执安未曾细想,由衷点头。

    “云将军身负豪气,以宝剑斩去妖鬼,林家父女以性命鸣冤……我本想救那林雨……”

    陈执安说到这里,又微微一顿,继而话语更加坦然。

    “这些是最初的原因,可我一路行来,又找到几个原因。”

    “比如褚岫白杀良冒功,又比如卢海汇也如同那死在云停将军手中的卢慈宽一般,以人命修行。

    这天下的人命实在太贱,王家为了炼制宝物,就能杀去上万人。

    谢家培植的西蓬莱蛟骧公困住五万百姓,又以婴孩、女子为食,想要以此走蛟化龙。

    这些人……实在该杀。”

    他眼神中杀机闪烁,一缕森然的刀意飘渺而出,斩去门外的风雪。

    宋相点头:“嫉恶如仇,殊为不易,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吗?”

    “自然还有。”陈执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仰头说道:“执安并非什么舍己为人的圣人,见世间不公想要拔刀相助是真,可更真的是……”

    “自我远在苏南府到后来我前来悬天京,不过七八月岁月。

    就有不知多少世家人物想要杀我,南海褚家、安国公府、龙溪谢家、姑岚王家、上原卢氏……此乃杀生之仇。

    后来,那谢家谢无拘,又为了谋求道果机缘,想要将我炼成傀儡,想要我父母的命,这更是深仇大恨!

    所谓修行,大约便是想要见天地之真,也想要快意恩仇。

    他们想要杀我,我若是缩起脑袋,当这些事情全然不曾发生过,又如何配得上求道二字?”

    “若是能够在报仇途中,顺便为天下除害,顺便让一些本要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们,多得一条性命,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宋洗渠思索片刻,终于颔首:“若成了无情无性的圣人,反而不好……便如同那道玄宗掌门。

    心中藏着些仇恨,又能助寻常百姓活命,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站起身来,走出院子。

    这场雪越来越大,浑然不像是冬日里第一场雪。

    雪花飘然,已然为这偌大的悬天京,披上一层素妆。

    “既然你愿意冒险……那我便助一助你,也助一助我大虞天下。

    你佩剑出城,由我来和那些造化分说一番,打一打赌。”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我这边的赌注之一,可是你的性命。”

    陈执安深吸一口气,长身而拜,毫不犹豫走出院子。

    宋洗渠站在庭院中,看着远处厚重的云雾,那一片云雾中,似乎有人穿梭而来,落目那一片战场。

    “咳……”

    宋洗渠咳嗽几声,又紧了紧衣衫,缓缓伸出一只手来。

    飘雪落下,落在他的手中,却不曾化去,而是飘飞在老人手中。

    直至这雪花变作数十片,老人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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