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夜宿王宫,汉民入高昌 (第1/3页)
哈密力城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灰光,武卫军的甲胄碰撞声取代了往日宫廷的丝竹雅乐,成了这座宫殿新的背景音。
皇宫内外,那些曾象征着高昌王权的鎏金兽首门环下,如今守着的都是李骁麾下的武卫军。
他们全部身穿明黄红边棉甲,头戴缨盔,手按刀柄,目光锐利如鹰,将每一寸角落都纳入监视之中。
原本的宫廷禁卫早已被尽数驱赶到城外,那些回鹘禁军虽是阿尔库斯一手提拔的心腹,可李骁从不会把性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哪怕对方是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岳父。
宫殿深处,熏香与酒气交织弥漫。
李骁斜倚在上首的高昌王椅上,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龙纹,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金色的四方小印。
视线却是漫不经心地掠过阶下,落在那队正旋身起舞的女子身上。
这些女子身着薄如蝉翼的绯色舞衣,腰间系着细碎的金铃,舞步轻旋时,裙摆如盛放的莲花层层铺开,倒也衬得殿中几分奢靡。
高昌国王契俾多与国相阿尔库斯分坐左右两侧的案几后。
阿尔库斯满面红光,花白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抚着胡须,眼角的皱纹里都堆着笑意,朝着李骁欠了欠身,声音洪亮却带着刻意的温和。
“这是专门为我北疆大军凯旋而排练的舞蹈,名唤《庆鸿》。”
“舞者皆是国中最出色的乐户女子,自大军出征之时就开始排练,就盼着将军能在此刻赏鉴。”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契俾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
契俾多坐在左侧的位置上,王袍加身却难掩眉宇间的局促。
听到阿尔库斯的话,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是啊,大都护此番大败夏国军队,收复河西走廊,使我高昌国再无东部边患。”
“劳苦功高,当饮此杯。”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杯中的葡萄酒随着他细微的颤抖泛起涟漪。
他看着李骁那副掌控全局的模样,又瞥了眼阿尔库斯那副谄媚逢迎的嘴脸,只觉得喉头发紧。
这两人,一个是鸠占鹊巢的强兵,一个是把持国政的权臣,偏偏都把他这个国王当成了摆设。
自己名为国王,实则不过是个被软禁在王冠里的囚徒。
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出几分无人察觉的怨毒,逆反之心在这一刻越发强烈。
李骁高坐于王座之上,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淡淡开口:“国相和国王有心了。”
“不过比起歌舞,本将更关心王廷的动向。”
“听说,在本将出征的这段时间,国相抓住了不止一个王廷的奸细。”
“可有此事?”
李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乐声的力量。
阿尔库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褶子:“确有此事,在下正打算向大都护汇报呢,没想到大都护早已经知晓,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都护的眼睛。”
“大都护放心,那只是几个来城中搞破坏的王廷探子罢了,已经被在下命人当众五驼分尸。”
而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契俾多,又暗暗瞥向了契俾多旁边的一个大臣。
嘴角间掀起了一抹冷笑。
很显然,契俾多不老实。
那些个王廷探子都是来联系他,准备鼓动契俾多杀掉阿尔库斯,重新投靠王廷呢。
“欧?那就好。”李骁淡淡的点头。
说着,又看向契俾多,“陛下以为呢?”
契俾多猛地回神,对上李骁的目光,只觉得那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刺得他脊背发凉。
连忙起身说道:“杀的好。”
“王廷贼子对我高昌王国欺压已久,幸得大都护的出手,才让我高昌脱离王廷的控制。”
“他们竟然还死性不改?来一个杀一个。”
“我高昌王室对北疆忠心耿耿,小王对大都护更是敬仰已久,愿为大都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契俾多的满嘴文言,李骁哈哈直笑。
艰难的环境锻炼意志。
当初灭亡高昌城的时候,这个小子还只是一个愣头青,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如今多少长进点了。
对李骁的恭维之语,张口就来。
至少能让李骁听的舒畅:“哈哈哈。”
“好,契俾多国王忠心可嘉,赏酒。”
接过亲卫递来的西风烈,契俾多恭敬的拜谢道:“谢大都护赏。”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怒火。
他恨阿尔库斯的专权跋扈,恨李骁的鸠占鹊巢,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明明是高昌国的主人,却要在两人的欺压中忍气吞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殿中的歌舞仍在继续,银铃声、丝竹声、劝酒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虚伪而奢靡的网。
契俾多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寒光,指甲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在心底一遍遍地念着:“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阿吉伯克,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刑部尚书。
因为高昌回鹘王国承袭的是突厥制度,丞相叫做‘于越’,负责具体事务的尚书被称为为‘伯克’。
阿吉伯克,就是负责司法的尚书,名叫库迪那颜。
在高昌城没被北疆军攻破的时候,便在高昌城中担任阿吉伯克。
高昌城破后,他正巧带着家人在城外的庄子里,躲过了一劫。
然后便怀着一腔热血来到了哈密力城辅佐新王。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看似老实忠厚的阿尔库斯竟然狼子野心,当了北疆人的走狗,自号‘于越’,还囚禁了王上,不肯还权。
所以,阿吉伯克这一批老臣们便聚集在一起,也形成了一股势力,与阿尔库斯对抗着。
更甚至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契俾多,成为了贵妃。
至于皇后,当然是非阿尔库斯的女儿莫属了。
宴席结束之后,契俾多和库迪那颜共乘一辆马车,返回尚书府。
因为皇宫已经被李骁霸占,所以契俾多就只能带着一众后妃,前来尚书府暂居。
车轮碾过硬土地面,发出咯吱声,车厢里的气氛比车外的夜色还要凝重。
契俾多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腾着怒火。
“狼狈为奸!简直是狼狈为奸!”
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沙哑:“阿尔库斯那个老匹夫,把高昌的脸面都丢尽了。”
“在北奴的面前摇尾乞怜,像条哈巴狗。”
“还有那个姓李的,杀了我父王,害死了我高昌多少儿郎?”
“如今连皇宫都占了去,他真当我契俾多是泥捏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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