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锈剑鸣 第十五章 白袍沾泥 (第2/3页)
金屑飘入镜中世界,凝成十四岁陈平安握着半截木剑的画面。少年正在模仿齐静春给宁姚写信的笔触,在剑气长城废墟刻下「可斩旦」三字——最后一笔落下时,现实中文庙供奉的首代至圣眉心血痣突然移位,变作大骊王朝国运线断裂处那颗「死钉」。
骸骨胸腔的金丹应声而炸,残局棋谱的棋子飞向二十四尊圣人像。黑子嵌进塑像眼球,白子没入檀中穴。崔东山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竟是骊珠洞天破碎时散落的星辰碎片,碎片落地组成老猿垂钓的星图——图中血月所在,赫然是幼童骸骨缺失的第六节脊椎。
“难怪要屠大祭三牲。”崔东山白袍鼓荡如帆,泥浆顺着衣襟结成阴阳鱼图案。他抓起案头朱砂笔,就着祭猪颅骨内渗出的血墨,在圣人塑像后背书写大骊历三百四十七年冬——正是崔瀺与齐静春在风雪夜论道的时间。
字成瞬间,十四尊塑像同时转身,掌心捧着各自的五脏器。其中三座塑像的心脏跳动着青铜光芒,细看竟是缩小百倍的剑气长城烽燧台。崔东山甩出药篓罩住烽燧台,篾条缝隙里钻出当年他藏在陈平安书箱底层的二十八星宿图。
星图映亮文庙藻井时,烂陀山佛印突然溢出米酒香——正是李槐葫芦里缺失的那十四口酒气。酒气勾连青紫黏液书写的「夺舍」二字,在藻井绘出墨家祖师骑牛过函谷的壁画,牛蹄印里藏着宁姚当年劈开天幕的第一道剑痕。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得崔东山白袍尽湿。泥水中浮起八千枚带牙印的骰子,正是裴钱幼年在小镇赌坊输掉的假骰子。骰群围住礼圣真名所在的刻痕,将「可斩旦」补全成「可斬聖」又碎成光点,凝聚成陈平安剑匣缺失的最后一枚铜钉。
藻井壁画中的墨家祖师突然睁眼,道袍下摆掀动时露出半截白骨——骨纹竟与文庙地砖下埋着的三千具转生道尸完全契合。崔东山大笑三声,将药摊铜铃按进自己眉心,鲜血顺颊而下时,远方野狐墟剑匣发出的龙吟突然染上了郑大风酿酒时的吆喝声。
雨幕中,最后一缕香火钻进猪头骨「裴」字刀痕深处。陆台撑伞而来,伞骨间垂落的不是雨珠,而是正阳山洗剑池里那枚未融化的「可斩圣」冰片,映出北方有个老瞎子正在撕毁某位新生帝君的生死簿。
陆台伞尖垂落的冰片触及文庙白玉阶时,檐角镇守的三十六尊鸱吻突然翻身跃下。这些琉璃瑞兽落地竟化作活棋,每枚棋子背面生着剑气长城的烽燧纹路。冰片映出「可斬聖」三字倒影的刹那,距此三万里外的野狐墟剑匣突然震动,震碎了当年齐静春坐化处新生的三寸青草。
「崔家祖传的千心莲子,滋味如何?」陆台袖中抖出半局未下完的棋谱,棋盘竟是正阳山倒塌的主峰断面。黑子皆是墨蛟脱落的逆鳞,白子却是陈平安练字时捏碎的砚台碎屑。伞面上游走的「见己」血痕突然活过来,顺着伞骨爬上崔东山正在淌血的眉心血钉。
崔东山两指夹住雨帘中坠落的骰子按在棋盘:「比起大师伯的偷天局,这些转生道尸不过稚童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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