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铜城 (第1/3页)
陆沉的睫毛上沾着星砂结晶,每眨一次眼,那些六棱形的晶体就折射出不同年代的月光。他从青铜城的护城河里站起身时,银蓝色的河水正漫过腰间,液态金属般的星砂在皮肤上爬行,凝成血管状的纹路——左臂是陈平安在竹楼刻的《镇魂歌》曲谱,右臂是宁姚跳崖那日被风扯碎的青丝。
"这河叫往生川。"瘸腿老船夫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啃咬。他的乌篷船是用青铜棺椁剖成的,船头立着盏人鱼膏灯,灯油是从三千童男眉心抽出的"纯阳血"。当船篙搅动星砂时,河底浮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印着某个瞬间:宁姚第一次握剑时绷紧的指节、陈平安在九嶷山落子时折断的指甲、崔东山剜目那日溅在酒坛上的血滴......
陆沉伸手触碰某个气泡,指尖却被星砂灼伤。老船夫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递来青铜盏:"喝口忘川茶,能止痛。"茶汤里沉着半片凤凰木花瓣,叶脉上竟用剑气刻着微雕——是总角之年的自己在溪边摸鱼,而河对岸浣衣的宁姚正拧干一件染血的白衫,那血色渐渐晕开,在茶汤里凝成"甲子年七月初七"。
河岸千面铜镜同时嗡鸣。最左侧那面缠着褪色红绳的铜镜突然淌出血泪,镜框上的饕餮纹活过来,啃食着陆沉的倒影。他看见镜中的自己正被七根青铜钉贯穿在城墙上,每根钉子上都刻着《葬星经》的残句,而城墙下的陈平安已不成人形——白衣成了血衣,右手握剑左手抱婴,剑尖在青铜棺上刻出的不再是符文,而是一遍遍的"值得"。
"陆公子,挑面镜子吧。"老船夫用船篙敲碎某个气泡,婴儿的啼哭声陡然尖锐,"过了子时,这些镜子可就要吃人了。"
陆沉把手按在那面最旧的铜镜上。镜面突然软化如腐肉,将他吸入甲子年的暴雨夜。雨滴是青铜色的,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出人脸——宁姚在产床上嘶吼,她的指甲抓破了床沿,木屑混着血水凝成陆沉的模样;陈平安的断剑卡在青铜棺的裂缝里,剑穗红绳正在燃烧;而他自己被钉在城墙上,金纹在皮下扭曲成宁姚的眉眼,正隔着雨幕与她对视。
"选她,还是选苍生?"老船夫的声音从云端压下,星砂秤的青铜秤盘开始溶解。左盘里的宁姚魂魄碎成三百片,每片都映着她的一生;右盘的四座天下版图上,每个城镇都在渗血。秤砣婴儿的金银异瞳突然睁开,瞳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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