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悬河注火【上】(两章连更) (第2/3页)
虽品秩仅升半阶,然自边州入中枢,政治地位明显大大提升。
王弘业却摇头苦笑,神色愈发迟疑。
圆和合十道:
“贫衲与檀越相识廿载有余,若有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王弘业沉吟片刻,终于问道:
“人生一世,所为何来?”
作为得道高僧,“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的叩问,圆和听得太多太多。
因此,面对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开解之语。
若是阅尽沉浮的商贾,圆和便答:
“行善积德,庇护子孙。”
若是求子心切的妇人,圆和便答:
“人活于世,盼即是生。求子是盼,顺遂亦是盼。”
若是形容枯槁的街边乞丐,圆和便答:
“忍辱精进,来生福厚。”
虑到王弘业的为人品性,圆和轻捻佛珠,正色答道:
“人生在世,皆为登高修行。
“《华严经》十地菩萨道,从欢喜地至法云地,需次第登阶。
“正如当朝三省六部,不入中书门下,何以参知政事?”
王弘业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
“法师所言极是。
“只是王某以为,登高未必只在庙堂。
“守家待时,亦可称高人之姿。”
圆和垂目不语。
与其多说多错,不如静观其变。
正思忖间,忽觉手腕一紧——
王弘业竟冒昧逼近,牵住了他的手?
“法师!”
王弘业难掩喜色:
“我要抬宗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
“太原王氏自北魏以来,世代簪缨;
“门第之盛,天下共仰。
“然我这一支……”
他声音微颤:
“百年来始终偏居旁系。
“每逢祭祖大典,我只能立于偏殿,望着本房子弟在主殿执礼。
“那种滋味……”
他苦笑一声,攥紧衣袖,指节发白:
“如今本家有意将我抬宗,写入正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名字,将与青史留名的先祖并列!
“意味着我的子孙,将堂堂正正地称一声‘太原王氏嫡系’!”
他抚掌大笑:
“琼州刺史?正四品侍郎?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
“人生一世,所为何来?
“对我而言,唯有在族谱上多添一笔,才是真正的‘登高’!”
圆和默然。
他云游四方,自诩看遍众生百态;
却还是头一回遇见,将家世尊卑视为毕生所求之人。
在圆和眼中,门第虚名?
浮云矣。
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舍弃河东柳氏的显赫身份,剃度出家,遁入空门。
圆和终究是得道高僧。
即便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依旧如古井无波。
只听他手持念珠,淡淡问道:
“既有答案,施主为何还要请贫僧南下?”
王弘业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道:
“只因大事未定……晋阳长辈命我上表圣上,痛斥仇士良之罪行,才肯行抬宗之礼!”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当年我遭小人构陷,被各方势力排挤出长安。
“若非法师为我占察,指明方向,岂有今日之仕途?
“自那以后,我每年必闭关参禅三十日,以谢佛恩。
“如今虽有望抬宗,满怀欣喜……但仇士良势大,唯恐上表之后祸及己身。
“恳请法师再为我占察一回,指点迷津。”
圆和微微颔首,转身朝禅房外唤道:
“乘奉,乘坲,取签筒来。”
不多时,两名年轻僧人快步走入禅房。
一人眉目清秀,手中捧着紫檀签筒;
另一人身材瘦削,手持铜制罗盘与一叠黄纸。
两人步履轻盈,几近无声,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
圆和温声道:
“这是贫僧座下,乘字辈最杰出的两名弟子。
“乘奉精于占卜,乘坲擅解签文。”
王弘业略感诧异:
“乘字辈?我记得去年还是‘空’字辈,怎的这般快就轮到‘乘’字了?”
圆和轻叹一声:
“近年流年不利,百姓多灾,寺中剃度者众,字号自然轮得快些。”
王弘业抚须点头,不再多问。
此时,乘奉已将签筒置于案上。
乘坲则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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