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桑间濮上 (第3/3页)
回头儿我再思量思量。”
邢岫烟因挂心母亲,与陈斯远说过两步便急匆匆往东跨院而去。
陈斯远目视其远去,待过了翠烟桥,抬眼便瞧见清幽的潇湘馆来。心下若有所思,旋即踱步往稻香村而来。
刻下晚点已过,日薄西山,又是孟夏时节,正是舒爽之时。陈斯远一路行至稻香村前,招呼一声儿,便有素云迎了出来。
“远大爷!”素云面上欣喜不已。
陈斯远颔首问道:“大嫂子可在?”
素云蹙眉道:“远大爷不知,方才那会子兰哥儿闹腾了一场,又自顾自往前头荣庆堂去了,大奶奶追之不及,只打发了碧月跟着,回来只说气闷,便往后头游逛去了。”
陈斯远顿时唬着脸儿道:“怎么不打发个人跟着?”
素云委屈道:“我们倒是要跟着,只是奶奶不让。”顿了顿,又道:“远大爷放心,我回来与奶奶说过远大爷有法子,我们奶奶瞧着没先前那般失魂落魄了。”
陈斯远舒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道:“罢了,那我往后头寻寻。”
陈斯远别过素云,便沿着甬道自西边儿绕过稻香村,那稻香村两侧以篱笆环绕,遍植花草,其后更是大片的桃李林。
陈斯远行不多远,便隐隐约约瞥得一抹倩影。一袭雪青底子莲纹刺绣镶领肉粉色印花绸面对襟披风,内衬白色交领袄子,下着松花色马面裙。刻下停在牡丹亭下,正仰头观量着树上青涩的李子。
一双柔荑叠放身前,螓首略仰,虽遥遥只瞥见侧脸儿,却见其眉头紧蹙、面色苦闷。
陈斯远禁不住叹息一声,心生怜惜。若此间无他,李纨大抵依着判词一般,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待贾兰高中皇榜,方才会欣然与世长辞。观其一生,孤寂苦闷,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陈斯远从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既招惹了李纨,又岂会撒手不管?当下也不声张,缓步入得林中,朝着李纨慢慢靠近。
须得到得背后,李纨便叹息道:“都说了我自个儿逛逛,怎地?兰儿回来了?老太太怎么说的?”
久久不得回话儿,李纨纳罕转身,便见一双星眸正怜惜着盯着自个儿瞧。李纨掩口小吃一惊,不禁退后一步愕然道:“远兄弟,怎么是你?”
陈斯远笑道:“方才姨妈在,不好与素云姐姐说个分明。这不,姨妈才走,我想着你心下难安,便赶忙过来了。”
李纨急切道:“远兄弟……果然有应对之法?”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你只安心等着就是,明日便见分晓……我思量着,要不了几日,太太便会将兰哥儿打发回来。”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陈斯远能谋善断,几次出手帮衬,都帮着李纨母子安度难关。这会子说起话来,李纨自是信的。
因是李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面上可算带了些许笑模样,道:“那敢情好……兰儿便是我的命,若被太太夺了去……我真不知如何活了。”
陈斯远没答话,一双清亮眸子盯着李纨不说话,四目相对,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李纨心下一颤,手中的帕子绞得愈紧,咬了下唇有些不知所措,想起那日玉佛殿中情形,不禁又红了脸儿,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儿来。
俄尔,李纨垂着螓首道:“远兄弟——”
陈斯远却忽而竖起食指来:“嘘~”
待止住李纨话头,陈斯远往外观量,便见一媳妇子匆匆往这边厢而来。
李纨见此顿时慌乱起来,她本就孀居,若是被人瞧见与陈斯远私会,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当下面上焦急起来,紧忙往树后躲闪。陈斯远原本还停在树前,可眼见那媳妇子四下观量,旋即往山洞方向扬了扬帕子,俄尔便见一身形快步朝着这边厢奔来,陈斯远顿时瞠目不已,紧忙也躲在了树后。
李纨不知外边情形,顿时要往一旁闪避,陈斯远赶忙低声道:“别出声,是琏二哥!”
“啊?”李纨纳罕一声,顿时想起那日所见,不禁俏脸儿红得好似沁出血来。一时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身子略略与陈斯远触碰,顿时好似遭了雷殛一般颤抖不已。
偏此时贾琏已然与那媳妇子往这边厢来了,李纨听得渐近的说话儿声儿,顿时掩口不敢动弹。
好在二人正好躲在牡丹亭左近的树木之后,陈斯远朝着李纨比划一番,李纨点点头,便缓缓蹲踞下来。
那贾琏一路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眼见四下无人,顿时大胆起来,手中折扇挑了那媳妇子的下颌,也不知说了什么,顿时惹得那媳妇子咯咯咯好一番娇笑。
那边厢不拘是芭蕉坞还是蔷薇院,四下都无遮挡,莫说是对岸的蘅芜苑,便是从山道上俯视下来也能窥破行迹。
因是那贾琏便引着媳妇子进了木香棚,此间花木环绕,等闲不会被人瞧见。
偏生那木香棚离着牡丹亭不过七、八步,于是那说话声儿分毫不落地进了陈斯远与李纨之耳。
“美人儿……可想死你二爷我了!”
媳妇子道:“二爷不怕那母老虎打翻了醋坛子?”
贾琏笑道:“我心下只想着你,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
媳妇子又道:“啐,怕是二爷也是这般与多姑娘说的吧?”
贾琏顿时讪讪一笑,道:“那自是不同。”
多姑娘只认钱,且琏二爷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儿,这时日一长自然就没了意趣。
李纨久居荣国府,听了半晌忍不住低语道:“好似是鲍二家的!”
陈斯远点点头,心说看来此时贾琏便勾搭上了鲍二家的啊。
又须臾,那鲍二家的得了贾琏赠的锦囊,顿时放浪起来。陈斯远与李纨隔着树木瞧过去,便见二人渐渐偎在了一处,又啧啧有声地亲吻起来。
李纨见此情形,顿时面红耳赤,又口干舌燥。若素日里撞见此等情形,李纨虽禁不住心下异样,却也唾弃不已;奈何这会子陈斯远就在身旁,那浓重的药味儿遮掩下,若有若无的男儿气息飘进口鼻里,顿时浸染得李纨头晕目眩,心下渐生旖念。
少一时,木香棚里的男女已然宽衣解带,陈斯远正待趁着二人无暇他顾引了李纨避走,谁知低头一瞧,便见蹲踞着的李纨正用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瞧着自个儿,鼻息渐渐粗重。
陈斯远心下动容,这些时日因着伤势未愈,他可是憋闷了足足七八日,如今见此情形自然也生出旖念来。
陈斯远便低声唤道:“兰苕——”
李纨被这一声闺名唤得激灵灵一下,霎时间身形酥软,只含情脉脉回了一句‘远兄弟’。
兴之所至,陈斯远探手便将李纨揽在了怀里。李纨对着那双清亮眸子,不禁慢慢沉沦……忽而听得那鲍二家的不迭的唤‘二爷’,顿时又心下惊醒。若自个儿与远兄弟苟合,又与那木香棚里的狗男女有何区别?
当下挣扎着探手便推,不料急切间正推搡在陈斯远肩头。陈斯远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蹙眉不已。
唬得李纨慌忙松手,惶恐间不知所措。
陈斯远只疼了一下,便恢复如初,朝着李纨一笑摇了摇头,伸出手来轻抚了李纨的脸颊。那李纨起初还盯着陈斯远瞧,待指尖轻触,顿时鼻息愈发粗重,禁不住眼睛上翻,身形摇晃着便往陈斯远怀中扎来。
陈斯远顺势将其揽在怀中,垂首在其耳边又唤了声儿‘兰苕’,又轻轻在那红润白皙的耳边轻啄了下。
便是这一啄,李纨只觉脑海里轰然炸响,那积压在心间的炽热顿时绽放开来。于是双臂忽而兜住陈斯远的脖颈,抬眼蹙眉瞧了陈斯远一眼,又忘情地合上了那双桃花眼。
见此情形,陈斯远哪里还会再等?只俯身轻啄两下,便印在了朱唇之上。
一时间木香棚里淫浪之声不绝,牡丹亭后二人忘情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