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棠阴比事 (第3/3页)
不小心打翻了灯油!”当下裹紧衣裳领了清梵便往大殿方向寻来。
临出门之际,清梵蹙眉扭头瞧了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妙玉就催促道:“你还等什么?还不随我去唤人灭火!”
清梵赶忙应下,随着妙玉往正院儿而去。
却不料二人才离了跨院,便有两条黑影翻墙入内,悄然摸进了跨院正房里。
却说妙玉一来,众人立时有了主心骨,也不消妙玉吩咐,两个婆子连带清梵四下呼喝,又有智能儿、碧痕帮衬,众女尼兼祧手提,可算将侧殿的火势灭了。
妙玉又寻值夜女尼问责,那女尼只哭道:“我也不知为何,方才迷糊得紧,不觉便睡了过去。”
妙玉心下厌嫌,只当其是个马虎的,拿定心思来日只领了智能儿与碧痕去新落脚处。
临近子时,妙玉方才回转跨院安置。谁知才进跨院,清梵瞧着大敞四开的房门,立时惊呼一声儿。
妙玉也觉不对,赶忙叫了两个婆子来,又有智能儿、碧痕提了扁担、哨棒,战战兢兢寻进屋里,却见内中翻腾得极为凌乱,却无半个人影儿。
清梵眼见并无贼人,赶忙到得卧房里找寻,须臾便叫道:“姑娘,东……东西都没了!”
妙玉只觉天旋地转,亏得智能儿搀扶方才不曾跌了去。待回过神来,撇开智能儿便跑进了内中。便见两个箱笼敞开着,内中早已空空如也。
妙玉瞠目,不知所措。这会子方才后知后觉,此番是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
两个婆子也慌了手脚,一个道:“贼人定没跑远,赶紧四下找找,说不得便藏在庵里!”
另一个道:“那火定是贼人放的,以有心算无心,只怕这会子早就跑远了,我看还是报官吧!”
二人争执不下,只得寻妙玉来拿主意。妙玉这会子心若死灰,哪里还有主意?
她心下暗忖,便是要报官,也须得明日了。当下便将众人遣散,又留了两个婆子守在屋中。随即打发清梵四下翻腾,这一翻不要紧,非但是那些珍玩,便是此前余下来的上千两银票也不见了踪影。
妙玉顿时心若死灰,寻了清梵一盘算,一行人等竟只剩下百余两银钱。这些银钱莫说是买下一处庵堂了,只怕连日常用度都撑不了几个月。
妙玉心下既懊悔又后怕,偏她是个不服气的,心下暗忖,待她来日行走权贵之间,自会有人大把大把的奉上银钱。
清梵观量其神色,好半晌才道:“姑娘……要不,要不还是回荣国府吧。好生与太太道个恼,说不得就——”
话没说完,妙玉便瞪视过来,道:“你知道什么?”
清梵瘪嘴道:“便是太太那边厢说不过去,求了远大爷总能援手一二……还有邢姑娘——”
“住口!”妙玉面色铁青。前一回她低头求了邢岫烟,心下就老大不自在。如今逃脱樊笼,哪里还有脸面再去央求?再说,那岂不是让邢岫烟瞧了自个儿笑话儿?
妙玉咬牙运气道:“明儿一早报官,往后……往后……”
往后如何,妙玉不曾说,盖因她如今也迷茫不已。
一夜辗转反侧,翌日一早儿,两个婆子便去报了官。
这等庶务,妙玉自是不管的,只任凭两个婆子与官差答对。她躲在后头禅房里胡乱思忖,谁知过得半晌,便有清梵咬着下唇来寻。
妙玉就道:“官差可走了?”
清梵摇了摇头,道:“姑娘,韩嬷嬷说……总要预备一些茶水银子。”
妙玉并非真个儿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性子太过孤高,不屑于与凡夫俗子讲人情世故。闻言便蹙眉道:“可说了要多少银钱?”
清梵咬着下唇道:“怕是要二十两。”
妙玉顿时一怔,清梵又道:“不过……韩嬷嬷说,除非官面儿上寻了人请托,不然那些物件儿大抵是寻不回来了。”
妙玉立时恼了,道:“既寻不回来,官差还有脸要茶水银子?”
清梵道:“韩嬷嬷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若不给些茶水银子,只怕官差便要生事呢。”
妙玉好一阵无语,只得打发清梵往前头送了二十两银子去。
清梵才走,便有智能儿来寻。
待进得内中,便与妙玉道:“姑……住持,庵中米粮已不够三日之用,师姐们让我来问问住持如何采买。”顿了顿,又道:“另则,侧殿烧了一半,只怕修葺起来也要银子。”
妙玉道:“米粮之事,只管去寻清梵。至于侧殿……且留着吧。”
她心下想着,左右地契不在自个儿手中,这修葺自然不会落在自个儿头上。
答对了智能儿,还不等妙玉静下心来,前头又出了事儿。吵嚷喧闹之声,便是在跨院里也听得真切。
少一时便有清梵哭丧着脸儿来寻,道:“姑娘,不好啦!有个卢员外拿了地契领着家丁寻来,说此地已为其所有,要咱们三日之内尽数搬离。另则,侧殿烧了大半,那卢员外还要咱们赔付银钱呢。”
妙玉气得浑身哆嗦,起身铁青着脸儿道:“那侧殿又不是我烧的,凭什么要我赔?”
清梵咬着下唇不言语,只瞧着妙玉。那意思是,众女尼都没银钱,还称妙玉为住持,可不就要妙玉来赔?
妙玉又不是傻的,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当下叹息一声儿,再也扮不得高人,只好与清梵往前头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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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陈斯远品评过众金钗诗词,虽逐个都赞了,心下却也分了高下。黛玉才情卓著,自是头一等的。让陈斯远惊奇的是,那薛小妹才情不让宝姐姐,二者竟难分伯仲。
惊奇之余,便有芸香送了帖子。
陈斯远过问一嘴,芸香只道有仆役打后门儿送来的。陈斯远铺展开扫量一眼,立时收拢了——此番却是薛姨妈来信相邀。
算算二人好些时日不曾亲近,陈斯远自是心猿意马。当下读书半日,晌午时推说与友人宴饮,偷偷摸摸便去了大格子巷。
那薛姨妈早就来了,二人小别重逢,自是好一番缱绻缠绵。待亲热过后,薛姨妈便说起正事儿道:“你得空往梅翰林家中去一趟,万万不可让琴丫头的婚事成了!”
陈斯远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薛姨妈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有了梅翰林做靠山,那皇商的差事岂不是要落到二房头上?”
所以女子有了权势最容易小性儿,薛姨妈此举颇有‘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意思。
陈斯远便笑着道:“我与梅冲谙熟,先前此人几次三番推拒婚事……错非梅翰林含糊其辞,只怕这婚事早就作罢了。”顿了顿,又问道:“那二房的银钱……”
薛姨妈道:“我只说留在账面上,等年底归拢了再算给他!”
薛姨妈没说到底多少银子,可瞧着其肉疼的模样,想来最起码也要二、三万银子。陈斯远好生安抚一通,薛姨妈记挂薛蟠又闹事,急急忙忙便回了老宅。
陈斯远眼看天色不早,施施然回转荣国府,谁知甫一进得清堂茅舍,便见篆儿瘪了嘴正与红玉说道着什么。
见了陈斯远,那篆儿立时得了主心骨,上前道:“远大爷,你这回可得帮我们姑娘一遭。”
陈斯远讶然道:“表姐出了何事?”
篆儿几次欲言又止,说道:“还请远大爷移步。”
当下二人进了内中,篆儿这才说将起来。却是下晌时清梵又登门央求,只道妙玉并无银钱傍身,求邢岫烟帮衬。
邢岫烟推却不过,便将手头的银钱凑了凑,送了那清梵五十两银子。
陈斯远听得云山雾罩,暗忖那妙玉就算断尾求生,手头总有个两万左右的财货,这才几日便又来求邢岫烟?
正纳罕间,外间红玉道:“表姑娘来了。”
陈斯远紧忙起身来迎,便见邢岫烟蹙眉入内,显是朝陈斯远略略点头,随即瞧着篆儿道:“多嘴!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