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送乌行(24) (第2/3页)
陈凌在内的四位中郎将的首级出现在了李定身前,其余十一名有名有姓的将领全都生死不明;黜龙帮远征军这边,都速五战死,兵力千人以上、有名有姓的巫族部落首领明确死了最少七八个,此外还有三四人生死不明……可以想见,这些多是鱼皆罗的杰作。
而让人诧异的是,军法营的暂署头领,极擅长算卦的吕道宾,也在这一战中失踪。
说是失踪,但大家都明白,十之八九是无了……那么多尸体摞在一起,怎么找?甚至很可能在夜中就被冲进大河里了。
实际上,全军一场无与伦比的大胜之后,气氛却显得古怪:即便是下面的士卒也不是人人在欢呼胜利,巫族联军那里几乎人人呆滞,甚至有人压抑不住的跟着剩余的俘虏哭泣;中高层军官这里,也不是全然振奋,不少人厮杀时勇猛无畏,坐下来以后,却两股战战,手抖若筛,更多的人则是有些茫然——这跟那些降服的将领几乎一个表现,只有极少数人明显振奋,却很快被其他人的情绪所感染,变得谨慎起来。
就连号称杀人如麻的大头领贾越端起酒杯时都有些手抖。
不过李定倒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被这些人影响,点验完这些军官的伤亡斩获后,还是那般干脆:“诸位,今日之战委实成大功,榆关易手,陇上兵马尽空,天下大势稍定……接下来,咱们不要耽误时间,不去陇上了,也不用去招降于常虔,那自有周、洪两位龙头处置,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开始渡河,顺着大河而下,直趋关中!则天下可定!”
众人打起精神,纷纷起身拱手称是。
张世昭更是趁机称贺,引得众人忙不迭纷纷举杯称贺,这才多少有了打了胜仗的气氛。
李定倒是丝毫不在乎,既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场合,几杯贺酒下肚后竟然就在此间表露心迹:“此事从功业上讲自然值得称贺,但这要我说,这一路行来,倒是几场仗本身打的最舒坦……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能找到机会,将自己一生所学展露出来吗?与之相比,什么事后的功勋,什么仁义王霸,倒是无足轻重了。”
众将中,无论是他的武安心腹,还是北地盟友,又或者是突利为代表的巫族仆从军将领,包括降人鱼皆罗等人在内,几乎人人侧目,继而平白生出一些惶恐来。
有些疏远之人,自然会想到那个问题——张首席是哪里寻得这种杀神,并这般用起来的?
不过好在提起了接下来的行动路线,这场战后晚宴倒不乏谈资,尤其是说起黜龙帮之前途,天下在望什么的,还是渐渐让大家都振奋起来。
不管这场刚刚过去的战事如何惨烈,如何让人心惊肉跳,诚如李定所言,这一战委实成了大功,天下大势也要就此抵定的。
得了天下,能不高兴吗?
压也压不住的!
只是周围夜风袭来,血腥味有些重罢了。
因为是在军中,酒过三巡,便罢了酒宴,各将转回各营安抚、勉励将士,大部分降将也都被指派了对应的将领看管,只张世昭、崔傥、李客等寥寥几人留下,陪着鱼皆罗说话。
但也有例外,李定专门喊了苏靖方留下,说有交代。
离去的众人自然不以为意,苏靖方是李定唯一的学生,几乎相当于半子,有什么事私下交代都属于寻常。
“你路上留意,替我准备一个东西。”李定果然是要个私人的安排。
苏靖方自无不可,直接点头:“老师要什么?”
李定脱口而对,说出了这件东西的名字,却引得在场所有人一愣,连鱼皆罗都懵了。
李定大功告成,自可以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此时此刻,隔着一个榆林郡,徐世英却正处在整场战斗最煎熬的阶段……照理说,无论是战场嗅觉和整个战争的局势,徐大郎都可以相信王臣廓,甚至这场战斗都是他徐大郎主动发起的,而王臣廓这种级别的将领一旦反水,战斗本身也将会变得轻而易举,再加上他徐世英本人的宗师修为,足以确保这场战斗的胜利。
但是,当前锋骑兵已经出发,并跟反水的部队折返过奢延水而黜龙军后续主力还没过河的这段空窗期内,人还是会感到焦躁不安。
会不会是陷阱?
如果失败,那两营几千骑兵怎么办?范望、徐开道要是出了事情会不会被窦立德、伍惊风视为自己处事不公?会不会因为这场战斗的失败弄巧成拙,威望大减?虽说什么强调跟李定争功是为了契合王臣廓心态,但实际上也的确有类似心思的。
更重要的是,要是万一败在这里,会不会导致已经被勒到脖子大英起死回生,就熬过这口气了?以至于坏了大局!
其实徐大郎心知肚明,自己所想的这些,多是无稽,实际上,这一战就是十拿九稳,但他性情如此,就是思虑重,而且总喜欢从恶意角度揣摩人和事……这是打小做贼养成的习惯,改不了的。
怪不得首席要千方百计留住李定,不仅仅是两人交情,怕是还有自己始终不能纯粹,不能在军事上做到极致的缘故。
甚至不仅是军事,人事调配、部队编制,也是如此,自己永远不能在人事和编制问题上做到如姐夫雄伯南那般坦荡公平,后者甚至可以做到有错认错,从不避讳。
至于陈斌、魏玄定、窦立德,他们身上的杂质私念不比自己少,白有思似乎纯粹些,也几乎本能在经营自己的势力,洪长涯、徐师仁、杜破阵、伍惊风、牛达、程知理自不必提,单通海看起来私心最明显、最偏颇,以至于不得不倚仗帮规对抗首席,偏偏首席也要一个人做此类事,如今也不晓得是把自己绕进去还是有些大智若愚之态了。
倒是周行范跟王叔勇,虽然慢了自己一步,可到底前途远大,将来大明奄有江山亦有他们二人一席之地,偏偏马围身体不好,都不晓得这回能不能及时赶到前线。
胡思乱想着呢,数骑直接迎面而来,徐世英睁眼去瞧,赫然是大头领王伏贝自前方过来,当即打起精神。
王伏贝也不废话,勒马告知:“副指挥,前面摸到奢延水了,他们留的浮桥也找到了,咱们是立即渡河,还是等各部就位一起渡河?”
“计划不变,你和我还有西门大郎三个营先渡,而且过河后要加速,你做排头,即便是有说法也不能让两营骑兵孤悬。”徐世英此时回复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种种心思,反而显得镇定自若。“剩下五个营,交给程名起统一指挥……咱们不管。”
王伏贝点头,转身就走。
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六千众尽数衔枚,沿着之前王臣廓专门设立的过兵浮桥毫无阻碍的过了奢延水。
按照情报,韩长眉和他的部队就在奢延水下游对岸的雕阴郡郡治上县周边驻扎——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地方的山沟沟,想要屯驻这么多兵马,也只有此处了,或者说城池只能建在这种稍大的河谷中。
一旦过河,再顺流而下,距离便不足二十里了。接下来只要黜龙军顺着山谷极速前行,确保前方火起后能接上部队就行。然而,他们又走了数里路,大约还有十多里路,应该能见到动静了,却始终不见火起,也是不免诧异,更引得王伏贝心中不安,复又打马折回来问徐世英。
“不必担心。”徐世英此时反而坦荡。“咱们的人也在里面,若是陷阱,必然也折腾起来了……现在迟迟不起火,必然是有什么变故,以至于烧不到、不好烧,或者别的什么让王臣廓迟疑犹豫……所以越是此时越要尽快跟上,逼迫他动手!甚至他若不动手,我们先动手!”
王伏贝得了言语心中稍安,复又匆匆向前催促部队加速不提,另一边,王臣廓确实是遇到了意外情况——具体来说就是,王怀通听说他“因为遭遇黜龙军阻击所以径直撤了下来”,猜到他应该是有些沮丧之态,竟然专门在空好的营内等他。
王臣廓担心直接动手,会让王怀通在营中反应过来,再加上时值月中,双月并下,部队借着月光、火把一直走到上县外围都没有任何波澜,便起了个大胆的心思。
原来,上县县城周边是周围山丘中难得的一大块河谷平地,但到底是个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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