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虽死魂未消(二) (第2/3页)
得很慢,一笔一划,像在完成虔诚的仪式。李倩飘到他身后,看清了他在画什么 —— 是片星空,和他们当年在山顶看到的一样,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他们说你出事后,手机里最后一条短信是我发的。” 张磊的声音混着颜料的气味飘过来,“我在非洲遇了山洪,信号断了半年,逃出来后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你…… 可我来晚了。”
他的指尖在 “流星” 的尾巴上顿了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从口袋摸出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吞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李倩猛地想起姑姑在葬礼上说的话:“张磊那孩子也不容易,在非洲得了疟疾,差点没挺过来。”
原来他不是忘了约定,是差点死在回来的路上。
钴蓝色的颜料顺着树干往下流,像未干的泪痕。张磊把最后一张素描贴在星空下,掏出打火机。火苗舔舐着纸角,很快燃起小小的火焰。
“他们说烧东西给你,你能收到。” 他看着火光,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橙红,“这些画,还有我欠你的时光…… 你都收到了吗?”
李倩的灵魂被火光烫得微微发颤。她伸出手,这一次,指尖真的触到了他的手背。很凉,带着长期吃药的苦涩气息。
张磊猛地抬头,四处张望:“倩倩?是你吗?”
风卷起灰烬,飘向巷口。李倩感到那股拉扯感再次袭来,比上次更强烈。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或许是去往人们说的 “那边”,或许是彻底消散。
她最后看了眼张磊。他还在路灯下站着,帆布包敞着口,里面露出半张医院的诊断书,上面 “胃癌晚期” 四个字,在月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原来他说的 “对不起”,是连陪她走最后一程的时间,都快要没有了。
火光熄灭时,李倩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张磊把画筒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步走出梧桐巷。他的背影在落叶上拖得很长,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她突然明白,人死后的灵魂为什么会滞留 —— 不是因为怨恨,是因为还有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人。
她的意识在消散前,最后想的是:张磊,你的星空画得真好看。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看同一片。
风穿过梧桐巷,卷走最后一点灰烬。路灯依旧亮着,仿佛在等待某个不会再来的归人。
李倩再次凝聚成形时,发现自己站在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比殡仪馆更浓,白墙白床白大褂,像掉进了褪色的旧照片里。
她认得这个地方。上个月她胃出血住院,就在三楼的消化科。当时张磊还没消息,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觉得人生像场缓慢的凌迟。
现在,她飘在五楼肿瘤科的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她没被拉扯着,是自己的意识牵引着过来的 —— 自从在梧桐巷触到张磊的手,她好像能隐约控制自己的去向了,只要集中精神想某个地方或某个人。
她穿过病房门,看见张磊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在葬礼上更白,嘴唇泛着青,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他身体。
床边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张磊的母亲。她正用热毛巾给张磊擦手,眼泪掉在毛巾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小默,别怪妈没告诉你,” 老太太哽咽着,“医生说你这病…… 瞒不住啊。”
张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皱眉:“妈,我不怪你。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老太太把毛巾攥成一团,“你在非洲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还没…… 还没好好过日子……”
“我见过倩倩了。” 张磊打断她,声音很轻,“在她葬礼上,在梧桐巷。她好像…… 就在我身边。”
老太太的哭声顿了顿,随即更响了:“傻孩子,人走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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