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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镜煞惊魂,符兵镇渊

    第六章:镜煞惊魂,符兵镇渊 (第3/3页)

住了唐璐。刚才那宛如鬼神降临般的诡异场面,难道对这个看起来只是气质冷了些的年轻教授,造成了这样的伤害?他……到底是什么人?

    裴凡生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数道或茫然、或呆滞、或惊恐地凝聚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嘴角和指间那抹暗红)的目光,更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状态。他转过身,背对着破碎的镜面,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地扫过宛如灾难过后的宿舍。他的目光在唐璐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震惊的脸上停留了短暂一瞬,随即移开。

    没有安慰,没有解释。

    他从深蓝背包外侧的一个防水口袋中,精准地摸出一个物件。它不是手机,大小相仿,却有着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外壳,边缘和接缝严丝合缝,表面光滑得不带一丝反光的纹路,只有几个微小的凹槽接口和一处极其隐蔽的指示灯区域隐藏在侧缘。整体造型简洁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工业精密感和不可理解的权威——EDC制式记忆消除器,内部代号“忘川”。

    裴凡生单手持握“忘川”,指尖在金属侧面的隐形凹槽区域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快速点按了几下。轻微的电子设备启动特有的微鸣声响起,那隐藏的指示灯区域亮起了两点极细微的冰蓝色光斑。

    “滴……”

    几不可闻的电子音效。

    “忘川”靠近顶端的某个位置,突然射出数道极其纤细、快如闪电的淡蓝色光束!它们细微到如同最精致的激光笔,肉眼几乎难以在空气中捕捉轨迹,然而却极其精准地、不容闪避地依次扫过宿舍内每一个人因恐惧或茫然而微微睁大的瞳孔——包括瘫倒在走廊冰冷墙根处、刚刚恢复一点神志、眼神空洞的马阿姨!光束扫过的瞬间极其短暂,如同无影灯下一次轻微的闪烁。

    效果立竿见影。

    当那微弱蓝光扫过瞳孔的瞬间,唐璐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强烈到如同撕裂灵魂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淹没而来。这疲惫如此凶猛,几乎瞬间就压倒了她残存的理智和刚刚涌起的震惊与疑虑。大脑一片混沌,如同被厚厚的迷雾彻底笼罩。卫生间镜子里的惨白鬼脸?裴凡生那诡异莫测的手段?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重甲士兵?这些清晰的、令人极度不安的记忆画面,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在她的意识里迅速晕染、变淡、模糊……只留下一些最表面、最混乱、最不连贯的碎片:轰然巨响?视野骤然坠入黑暗?冰冷刺骨的地面水流?还有什么……铁锈的味道?混乱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极度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狼藉——一地水渍,卫生间碎裂的镜子?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思维陷入巨大的空白和混乱,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骨头缝里都渗着无法抵挡的疲倦。她下意识地想去扶依旧抱着她胳膊呜咽的苏晚——这个一直尖叫的女生声音不知何时变成了压抑的抽噎,眼神同样涣散迷茫。

    瘫坐在地上的小艾和李芸,眼神中的巨大惊恐和崩溃如同被橡皮擦干净般消失无踪,只留下如同梦游初醒般的懵懂和呆滞,望着满地积水发呆。连昏迷的马阿姨手指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神看向周围的积水,只有满腹的困惑。

    裴凡生平静得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如同广播里公式化的系统播报,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低频震颤,似乎在对脑海中的混乱碎片进行着强制性的覆盖引导:

    “水管老化严重爆裂,水流倒灌冲击电闸导致跳闸。一场意外。”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并未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是在最后几个字时,视线如同冰锥般准确地锁定在挣扎着抬起头的唐璐身上。“积水打扫干净就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唐璐眼底的茫然,直接烙印在意识的底层:“镜子被高压水流冲击震碎了。报修。”

    如同机械般简洁的指令紧接着砸向门口刚刚撑着冰湿墙面想要爬起来、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的马阿姨,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同巨石压下,让她下意识地点头:“打扫…好…叫…修水管…换镜子……”声音滞涩,充满混乱过后的失神。

    裴凡生不再停留。“忘川”被他利落地塞回背包侧袋,随即背上背包,大步走向门口。他的步履依然平稳得如同丈量过,踩在地面的积水中发出清晰的脚步声,脊背挺直如同青松。然而,当他迈过宿舍门槛的刹那,唐璐那混乱中尚余一丝未完全凝固的意念,似乎捕捉到,那背影在门口昏暗光线交接处,几不可查地僵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走出307宿舍,走入因刚刚结束断电、灯光还未完全恢复、而显得更为幽暗的长长楼道,脚步声渐渐远去,如同融入深潭的墨点,最终消失。

    307宿舍斜对面的方向,大约隔着一片楼间距的绿化小径和一片小篮球场,矗立着四号学生宿舍楼的兄弟楼——九号宿舍楼,一栋相对新建不久的更高楼层建筑。

    它的漆黑楼顶边缘,高于一切喧嚣和灯光的地方。

    一个身影静默地伫立在最高点最前缘的位置,夜风吹动他身上宽大的黑色连帽防风外套下摆猎猎作响,衣角时而缠上脚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卷入深沉的夜色之中。头上压得很低的鸭舌帽檐,几乎完全遮挡住了脸部的上半部分,只有被夜风吹起帽檐下方的碎发偶尔拂过下巴冷硬的轮廓。林默。

    他手中平端着那个光滑得如同鹅卵石的黑色平板设备。屏幕在浓重夜色里散发出幽微的冷光,照亮了他放在屏幕上缓缓滑动的手指关节。

    屏幕上并非寻常的操作界面。此时正显示着令人费解的图像——一边是四号楼307宿舍区域的放大热成像图,轮廓模糊,却清晰地用明亮的色块勾勒出几个人形的热源轮廓(代表女生们的浅橘色蜷缩图样和后来移动的那一个深蓝色高热源正渐渐消失),另一边则是不断跳动、起伏剧烈、呈现出超高频峰值的复杂能量波形图!屏幕上方的数据条在刚才某个时间点,标记为“阴兵能量峰值”和“煞灵湮灭点”的读数,几乎同时飙升至令人瞠目的猩红,数值高得突破了坐标轴的上限!

    林默的下颌线条在屏幕微光映照下显得越发冷硬。他没有碰触任何分析键,只是将画面切换回光学远焦镜头锁定的、四号楼宿舍出口的监控捕捉模式。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个穿着微湿衬衫的身影刚刚离开四号宿舍楼门洞。

    他的视线穿透冰冷的空气,穿透夜晚薄薄的浮霭,如同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着裴凡生沉默前行的背影。那背影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孤寂和渺小,正沿着宿舍区边缘的小路,向着远离楼宇灯光的区域融入更深的校园腹地黑暗之中。

    直到那个身影被行道树的枝叶彻底遮挡,消失在小路拐角的阴影里。

    林默才缓缓收起平板。屏幕光亮瞬间熄灭。他后退一步,整个身形如同被脚下楼顶的黑暗吞噬融化。风声呼啸而过,九号楼顶空旷无人,仿佛从未有过旁观者存在的痕迹。

    清冷的晚风吹过梧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月光被高耸的建筑遮挡,校园小径陷入一段幽深无光的地带。道旁只有冰冷的金属长椅默默蹲伏。

    裴凡生沿着小路走着,四周寂静无人,只有他脚步落在水泥路面细微的回音。

    蓦地,他停下了脚步。

    没有任何预兆,身体微微侧转,避开可能监控的方向,一只手撑住旁边冰冷的金属长椅椅背作为支撑,另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嘴。

    “咳…咳咳……”

    极度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从他指缝间艰难地挤出,如同一只濒死的动物在胸腔深处嘶鸣。整个肩膀都因为这剧烈的咳逆而佝偻震动。他躬着身,撑在椅背上的手用力握紧,指节突出,几乎要嵌入冰冷的金属中。

    许久,咳嗽稍稍平息。

    他捂嘴的手缓缓移开,借着远处路灯投射过来的、穿过重重枝叶后已变得极其稀薄模糊的一点光晕,垂在身侧,张开。

    在他的食指内侧指腹上,沾着一小抹粘稠、湿润的液体。夜风中光线太暗,那液体在指腹间流淌出暗紫色甚至接近幽黑的质感,如同凝固的油污,散发着淡淡的、无法忽略的铁锈腥气。

    裴凡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冰冷得如同两枚深潭里的寒石。他的视线在那抹暗红上凝固了几秒。随即,指腹在微湿的衬衫下摆上缓缓一抹。

    暗红消失。指尖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湿痕。

    他缓缓直起腰,将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的、还有些湿漉的衬衫下摆拉平。深吸了一口气。冰冷晚风的气息涌入肺部,那里依旧残留着如同被无数冰针刮过的滞涩刺痛感。

    面无表情。

    他迈开步子,重新走入那片更深的校园夜色之中。脚步重新变得稳定而坚实,脊梁挺直如初。只有那被风吹拂得紧贴在背上的湿衬衫,似乎还隐隐勾勒出一点因消耗过剧而略显削瘦的轮廓。

    307宿舍里,经过最初彻底的茫然和巨大疲惫的冲击,理智如同沉船的残骸,在名为“遗忘”的海面上缓慢漂浮、重组。

    马阿姨最先恢复了一些基础的行动力。她扶着冰冷的墙站起来,捂着仍旧剧烈跳动的心脏,对着宿舍里一地狼藉的水和杂物——尤其是卫生间方向那格外刺眼的景象——皱起了眉头。嘴里嘟囔着:“哎呀……这得赶紧收拾……这怎么弄的……”混乱的记忆碎片还在脑袋里打架:爆裂的水声?黑暗?冰冷的水?她疲惫不堪,只想快点弄干净然后休息。她转身下楼,去值班室找清洁工具和报修单。

    宿舍里,几个女生在过度惊吓后的虚脱中慢慢恢复了一点气力,但动作依旧迟缓,带着浓重的精神透支痕迹。

    苏晚停止了抽噎,茫然地摸了摸脸上的水渍(不知是泪水还是先前的水花溅到),松开了一直紧抱着唐璐的胳膊,自己摸索着爬回了床铺,蜷缩着闭上了眼,巨大的疲惫让她只想立刻睡过去。

    李芸和小艾则相互搀扶着,几乎是踉跄着走向自己的床铺,一言不发。

    只有唐璐,在机械性地跟着马阿姨一起,把门口附近最明显的水渍用拖把吸走的时候,她眼神空洞地扫过卫生间门口那片碎裂的镜子。刚才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正在被强制遗忘侵蚀,但残留的感官印记让她对这个地方有着本能的回避。她只是看了一眼裂开的镜面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卫生间里,灯光亮着,却因镜子碎裂而显得光影零乱。无人注意,在镜子无数蛛网般裂纹的中心深处,那道最粗大、几乎贯穿了镜面最底部的裂缝。它比其他裂缝显得更加光滑、幽深,如同通往未知黑暗的眼眸缝隙。

    就在唐璐的视线扫过又移开的瞬间。在那条深长裂缝最深、完全被镜子背面阴影笼罩的角落里,似乎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惨白光泽,极轻微地、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隐没,仿佛只是碎裂玻璃折射光线产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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