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双日凌 (第3/3页)
!现在听个破命令就要来抓王指?!”
“就是!北极总部那群老爷懂个屁!他们知道蜀中死了多少兄弟吗?知道‘旧食’是怎么丢的吗?现在想把王指和裴教授发配到西伯利亚去等死?门都没有!”另一个“磐石影卫”的队员双眼通红。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山东总部的!”一名站在赵铁柱身后的排长忍不住喊道,声音带着挣扎,“龙纹令!让我们保护王指和裴教授去山东!任何阻拦者视为叛国!”
“山东?北极?你们他妈到底听谁的?!”对峙的士兵中有人怒吼。
“都闭嘴!”赵铁柱猛地提高音量,额头青筋暴起,他看向王飞翔,眼神复杂,“王指!兄弟们敬重您!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穿着这身皮,就得服从!北极总部的命令优先级最高!这是铁律!您……别让兄弟们难做!”
“难做?”王飞翔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昔日的部下。他高大的身影在警报灯的红光下如同浴血的战神,手臂上未干的血迹更添几分狰狞。他没有看赵铁柱,目光扫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的挣扎、忠诚与恐惧交织。
“铁律?”王飞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铁律就是看着几十个兄弟被怪物撕碎吞掉,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铁律就是让老子像个逃兵一样滚去西伯利亚看极光,把蜀中兄弟的血和‘旧食’那鬼东西都留给那群躲在屏幕后面的老爷们当研究材料?!”
他猛地踏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惨烈杀气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王飞翔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钢铁碰撞,“蜀中的血债,老子记着!‘旧食’那鬼东西,老子迟早要亲手抓回来,塞回它该待的笼子!至于去哪里……”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赵铁柱和他身后的士兵,最后落在屏幕上那两道如同催命符般的命令上。
“老子自己选!”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指向裴凡生刚刚放大的命令传输日志,指向那个“蜀中城域网 - 备用物理端口:SS-EDC-Bunker-L3-DataHub-07”的地址!
“在决定去哪儿之前,老子先要弄清楚,这道让老子滚蛋的命令,到底他妈的是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是北极的老爷们糊涂了,还是……有鬼在装神弄鬼!”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住赵铁柱:“赵连长!你是要执行这道可能来自地狱的‘命令’,现在就跟我翻脸?还是……跟老子一起,先去把那装神弄鬼的老鼠揪出来?!”
蜀州国际机场,专机停机坪。
巨大的军用运输机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尾部舱门缓缓放下。凛冽的寒风吹拂着王飞翔额前略显凌乱的短发,他穿着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识的EDC制式作战服,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防风外套,背着一个半旧的军用背包,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普通士兵,只是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以及眼底深处压抑的锋芒,暴露了他的不同。
裴凡生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身浅灰色的研究员装束,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合金手提箱,里面装着经过特殊处理的“旧食”残留样本切片和部分核心数据备份。他神情平静,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远处铅灰色的天空和机场边缘的警戒线。
一名穿着笔挺EDC北极总部制式军官服、戴着墨镜的金发男子,在几名同样装束、神情冷峻的卫兵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伸出手:“王站长,裴研究员,一路辛苦了。我是总部特派员,负责护送二位前往诺里尔斯克基地交接。飞机已经准备好,请登机吧。”他的英语带着明显的东欧口音。
王飞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动。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副墨镜。裴凡生则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特派员似乎并不在意王飞翔的冷淡,自然地收回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在王飞翔迈步走向舷梯,与特派员擦肩而过的瞬间——
一阵强风猛地刮过!
特派员那剪裁合体的军官外套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王飞翔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了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在特派员右侧肩胛骨下方,军服内衬的边缘,赫然露出了一片刺青的图案!
那图案线条冷硬流畅,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美感——一条首尾相衔、环绕着断裂长剑和扭曲权杖的暗银色世界之蛇!蛇瞳处是两个深邃的空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个图案,王飞翔和裴凡生都刻骨铭心!它曾烙印在暴厌者II型那恐怖的异化左臂肩甲上!是北欧“尘封者”禁术的象征!是“厨师”组织的标记!
王飞翔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身边的裴凡生镜片后的目光也骤然一凝!
特派员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微笑,侧身让开道路。
王飞翔缓缓转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特派员被墨镜遮挡的脸,仿佛要将其烧穿。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质问如同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响。
特派员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他微微侧头,对着衣领上一个极其隐蔽的麦克风,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旧能分辨出那刻意为之的东欧腔调和话语的内容:
“Hunting season, gentlemen.” (狩猎愉快,先生们。)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率先登上了舷梯。
王飞翔站在原地,寒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裴凡生。裴凡生微微点头,眼神同样凝重如冰。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未知命运的舷梯。引擎的轰鸣声陡然加大,运输机缓缓滑向跑道。
与此同时,齐鲁大地,泉城济南。
远离市中心的近郊,一座挂着“鲁中水利调度与水文研究中心”牌子的老式办公楼内,灯火通明。顶楼一间宽敞却布置简朴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
室内,空气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发出规律的“嘀嗒”声。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身着朴素中山装的老人。他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岁月的沧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沉淀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与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面前的桌上,没有堆积如山的文件,只有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插在笔筒旁,旗帜无风,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其微微挺立。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对面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
地图制作精良,但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北美大陆的区域,被用深沉的、近乎吞噬光线的黑色覆盖,上面没有任何标注,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欧洲板块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猩红疱疹般的闪烁光点,主要集中在西欧和东欧部分区域,无声地传递着混乱与不安。而在广阔的亚太区域,华夏的雄鸡版图被清晰地勾勒出来,颜色相对平和,但细看之下,版图内部,尤其是西部和南部的一些区域,也隐隐透出几缕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潜伏的血管。
老人的目光,最终深深地、牢牢地锁定在那片昂首挺立的雄鸡版图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微不可闻的“笃笃”声,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深沉的忧虑,有如山的责任,有对脚下这片土地刻骨的爱,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良久,他缓缓收回目光,落在桌上一台造型古朴的红色保密电话上。他伸出手,拿起话筒,动作沉稳而有力。指尖在按键上按下一串复杂的密码。
线路接通,没有多余的寒暄,老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接裴凡生教授专线。告诉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地图上那片深邃的北美黑暗和欧洲的红点,最终落回华夏的版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华夏地下的罪,只能由华夏的血来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