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现 (第2/3页)
到4个小时吧,走在前面的小J突然大喊一声,然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啦?”小P一边让老I慢慢坐下,一边问。
“有个死人。”小J用颤微微的声音说。
小P走过去,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一看,是个年轻的卡桑旅战士。身体已经没了温度,估计死的有些时间了。
“是之前跑过去的那两个人。”小P说,“怎么会死在这里呢?好像身上也没枪伤啊。”
“可能他跑得太急了,不知道地道里严重缺氧。”老I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与在高山上一样,只能慢慢走。快跑,一会儿就完蛋了。”
三个人正在发呆,突然老I听见,从来的方向,地道里传出嗡嗡的声音。
“你们听到嗡嗡声了吗?”他以为自己出了听力幻觉,赶紧问两个年轻人。
“听到了,听到了。”小J赶紧说。
过了两分钟,一架小型无人机,沿着地道从后面追了上来。
“是国防军的无人机,他们已经进来了。”三个人几乎同时欢呼起来。
无人机在三个人面前悬停了一会儿,看来是在照相。三个人于是朝镜头挥了挥手,算是向镜头后面的人打招呼。拍完照,无人机就继续向加沙方面飞走了。
“它去前面探路。”小J一脸轻松地说,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气。
三个人等了一阵子,没见无人机飞回来。又等了一阵子,还是没听到嗡嗡声。
“难道它从那边的地道口飞出去了?”小J疑惑不解地问,见没人回答,于是又问:“咱们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返回头往后面走?还是坐在这里等?我怎么感觉氧气不但没增加,反而是越来越少了呢?”
“你们曾经听到过爆破声吗?”老I问。
“没有”,“没有”。两个年轻人回答。
那就奇怪了,国防军是怎么进来的呢?老I自己也困惑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看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既然判断不了这无人机的来由,就别让它改变咱们的计划。”
三个人于是跨过那卡桑旅战士的尸体,继续向前。大约又走了1个小时左右,他们惊讶地发现,一扇极其厚重的防爆门挡住了路。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防爆门前面又躺着个尸体,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卡桑旅战士,看样子也是死了好长时间了。
小J上前推了推防爆门,感觉像推了墙壁。小P让老I坐在地上,自己也上前推了推,纹丝不动。他借着头顶的灯光,仔仔细细地在门上,周围的墙壁上,甚至头顶的拱形混凝土预制件上,搜寻防爆门的开关,但一无所获。
“完了,我们出不去了。”小J说。
“可是无人机呢?”老I问。
“难道是国防军让无人机飞出去,再把门关上,为了把我们闷死?”小P猜测。
“难道是哈马斯的无人机?”老I又问。
失望的小J,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头晕目眩,一下子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第四章 发现 第2节
老I是第一个苏醒的。睁开眼睛之前,他在脑子里先努力寻找最后的记忆。当时他们三个,连让地道里声控灯变亮的气力都没有了。因此他记得,先是灯亮,然后感觉有些人来了,把自己上身架起拖着走。至于那些人说些什么,他是一点也想不起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铁架子床上,没有铺床垫,大约70厘米宽,因此也可以算作长条凳,应该是一张医院病房里的简易床。他只是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似乎是在走廊里。屋子差不多有十平米,三面是墙,没有窗户,另一面是铁栅栏,栅栏上有个小门,门半开着,没有锁。屋顶亮着一盏时明时暗的小灯。对面墙边放着一张同样的贴床,只不过小P和小J两个年轻人,却躺在那床边的水泥地板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或许昏睡,或许已经死了。老I没有动,他估计自己还得再攒些力气,才能爬过去探探两个同伴的鼻息。
“你终于醒了。欢迎来到地狱!”老I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这样说。他吃了一惊,赶忙揉揉眼,这才看清楚讲话的原来是小J。他和小P正坐在另一张铁床上,俩人吃着面包,喝着菜汤。
“地狱?”老I试探地问。
“是地下公寓。”小P咧着嘴笑了笑,用手撕下一块面包,塞到自己嘴里说,“看你睡得正香,所以没叫醒你。我们饿了,就先吃了。”他然后指了指床上另一盆菜汤,和一大块面包说,“这是你那份儿,汤还没有凉,你赶紧吃吧。”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么会在这里?”老I没急着过去吃东西。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两块面包还在,那颗手榴弹竟然也在。
“还是在地道里,不知道具体位置。至于怎么来的,看守说我们三个是从一辆卡车上,被人抬下来的。”小P说。
老I习惯性地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表不见了。没了时间,不知身在何处,除了头顶一盏灯光,四周一片死寂和黑暗,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掌控在别人的手心里了。
“小P先生,请你过来一下。”正当小P起身端着菜汤和面包,给老I送过来的时候,听到栅栏外面有人叫自己,用的是一种很少听到的阿拉伯方言。
“好的,我马上过去。”他赶紧回答,然后向吃惊的老I和小J眨眨眼,“是那个看守在叫我。估计不要紧,你们慢慢吃。”
栅栏外面,是一条又高又宽的路,能跑汽车,没有灯,也没有声音,通向远方。“这才是真正的黑洞。”小P不禁小声说道。
与他们三个住的那间屋子并排的,依次是一个简易厨房,一个卫生间,然后是看守住的屋子,最里面还有一间屋子。与其它屋子的区别是,最里面那间屋子,装的是防爆门。
看守是位六七十岁的巴勒斯坦老人,留着一副花白的胡子,清瘦,身体虽然还算硬朗,但走路已经颤颤巍巍。与其称他为看守,还不如称他为留守,哪个人估计他都追不上,只能守着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刚才喝的菜汤,是小P做的,显然比看守做的好。因为做饭时,看守尝了尝味道,就让小P多做一些,给他自己带一份。厨房里有一袋子面包,一袋子蔬菜,厨具是一个电磁炉,一口锅。小P看到厨房里贴着瓷砖,吊着顶,厕所里安了抽水马桶,和约旦河西岸自己住的地方差不多,所以才叫这里是地下公寓。
“你叫我?”小P问。
“是的。请跟我来,有人要见你。”看守回答,然后转过身往最里面那间屋子走去。
“先生,他来了。”到了门口,看守向屋里大声喊。
等了大约两分钟,防爆门打开,但没有人回答。
“你进去吧。”看守侧过身,给小P让开了路。
“您是马哈茂德·扎哈尔先生吗?”刚进门,小P就既惊讶,又异常兴奋地冲着一位十分慈祥的老人喊道。
“是我。我们曾在哪里见过面么?”马哈茂德·扎哈尔微笑着回答,同时挥挥手,示意小P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
“前年,您在加沙阿赫利阿拉伯医院[al-Ahli Arab Hospital]大门口的广场上,签售您的小说《在人行道上》。刚好那天我陪着妈妈到医院做检查,想买却发现钱不够了。您知道我是从约旦河西岸来的之后,便当场让工作人员送了我一本,还签了名。”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急得一脸汗水。不过你现在比那时瘦了一些。”马哈茂德·扎哈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递给小P。“我听这里的管理员说,不知什么原因,部队抓来个巴勒斯坦年轻人。很好奇,就让管理员请你过来聊聊天。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呢?”
小P接过苹果,没有吃,只是在手里面拿着。他这时候才看了看这间屋子,显然比他们三个住的那间,要大一些,装修得也好一些,是个会客室。对面墙上写着“武装斗争”大字标语,自己背后的墙上挂着哈马斯精神领袖,谢赫·艾哈迈德·亚辛的画像,和两面哈马斯旗帜。室内陈设很简单,角落里有个落地灯,靠两面墙,一边摆着长沙发,一边摆着两个单人沙发,都是很朴素的灰色卡其布面料。马哈茂德·扎哈尔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会客室里面还有个门,虚掩着,大概通向卧室。
听老人询问自己,小P就从撞车开始,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马哈茂德·扎哈尔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插话,请小P把忽略的情节再详细讲讲。最后对小P关于锡安运动的看法,表达了赞赏,“我们巴勒斯坦年轻人,如果都能有你这样的思想,就好了。我们为你骄傲。”
“现在这个以色列国,根基是锡安运动。这个运动今后怎么发展,对他们自己,对我们巴勒斯坦人,都有很大干系。”小P补充自己的看法。他知道对面坐着的老人,曾是亚辛的私人医生,也是以亚辛为首的五人指导委员会成员,是哈马斯创始人之一,在中东地区绝对是个元老级人物。他十分渴望能从这样的重量级人物那里,看到一丝自己民族的未来,当然也是自己的未来。
“你刚才讲,对犹太人现在匪夷所思的行为困惑不解,我倒是有个解答。对与不对,咱们拭目以待。”马哈茂德·扎哈尔讲话直截了当,如同他当外科医生做手术时一样干净利落。“犹太人也许会搬到乌克兰西部地区,靠近波兰一边,再搞一个国家出来,形成美国、以色列、乌克兰三足鼎立的态势。”
“啊?”小P惊得张大了嘴。
“我赞成你对以色列国土问题的观点。尽管有上帝应许之地的说法,但第一个原因,是亚伯拉罕说这话的时间太久远了,人类那时还是部落时代,而现在是地球村,是全球化时代。用全球化的眼光来看,流着牛奶与蜂蜜的迦南,其实是个资源贫瘠、生存环境不太友好的地方。用来解决领土有无问题尚可,如果用来承载一个伟大民族的未来,就不太合适了。”
“伟大民族?”小P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尽管我们和犹太人是敌对关系。但他们流浪两千年而不灭,还创造出那么多的伟大成就,应该承认他们是个伟大民族。世人普遍承认犹太人聪明,甚至有人怀疑他们是拥有智慧特长的人类。但我认为,犹太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虔诚地相信他们的神,只要受到挫折,受了损失,就诚恳地检讨自己是不是不相信上帝了。心里只有上帝,没有自己,便是‘无我’。你看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任何一种对抗的过程中,能做到‘无我’的人,都是很厉害的,因为‘我’字是个负担。尊重对手,才能赢得胜利。”马哈茂德·扎哈尔郑重地回答。
“第二个原因,是咱们巴勒斯坦人的顽强抵抗,让犹太人在领土问题上,踢到了钢板,他们自己也知道,土地扩张不了多大了。这让他们在美国犹太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矮了好几截。对我们来说,犹太人就是外界入侵病毒。当世界开始文明地对待犹太人的时候,犹太人开始变得越来越野蛮、凶残,原形毕露。所以,包括我们哈马斯在内的所有巴勒斯坦抵抗力量,坚决进行武装斗争,牺牲自己,愿做一个个白细胞,消灭病毒。这也是我当年追随亚辛,创建哈马斯的主要原因。”马哈茂德·扎哈尔抬头看了对面墙上亚辛的照片,小P则重新端详了墙上的大字标语。
“第三个原因,搞锡安运动的,核心力量是东欧犹太人。戴维·本·古里安自己就是波兰普朗斯克人,创建第一批基布兹的,也都是东欧犹太移民。在我们这里站稳脚跟之后,返回东欧老家,再去搞个更大的领土,从复国运动角度,不难理解。回归锡安山,是复国运动第一目标。回归东欧,也许会是下一个目标。”老人笑了笑。
“乌克兰现在的总统泽连斯基,是犹太人。说不定对乌克兰国家和社会的渗透与掌控程度,已经远远超过美国了。”小P说。
“恐怕还不止如此。2022年2月24日爆发的俄乌战争,起因众说纷纭,不管结果如何,犹太人恐怕都是赢家之一。乌克兰政府,2023年7月2日,已经将所有核心国有资产,包括土地、矿山,打包抵押和出售给美国犹太人的贝莱德集团,以筹集军费。乌克兰人要么逃亡到别国,要么牺牲在战场上。总之,作为一个主体民族,以后是没机会了。”老人说。
“借刀杀人?”小P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办法,乌克兰自己的民族性比较弱。被犹太人盯上了。这可不是第一回,犹太人对前苏联,对中国,都做过巨大的努力。看来这次终于要成功了。”老人说。
“这种转变,对咱们巴勒斯坦人,对加沙和约旦河西岸有什么影响呢?”小P问。
“不会谋求和解,会一直打压我们。谁都知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他们不懂得与别人和平,和睦相处,还没学会。”老人回答。
“我觉得这次阿克萨洪水行动,是掉进了犹太人挖好的陷阱里。”小P终于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讲了出来。
“我们哈马斯,1987年12月成立,前身是埃及***兄弟会的一个分支。对于我们搞的武装斗争,起初加沙老百姓很不理解。毕竟人都有惰性,有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的惰性。后来,我们调整了一下策略,把武装斗争和加沙老百姓争取基本利益、维持日常生活结合起来,这才赢得了广泛的支持,自身得以发展壮大,2008年1月赢得全巴勒斯坦立法选举胜利。这次,犹太人在离加沙直线距离5.2公里的地方,大张旗鼓地搞音乐节,对老百姓刺激非常大。如果我们哈马斯不做出反应,漠视犹太人的这一严重挑衅,会很大程度地失去民心。以色列国防军很厉害,也很了解我们,这一招明显是攻其必救。所以我们只能打,砸锅卖铁硬着头皮地打,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人右手握成拳头,用力在左手的掌心里砸了一下。
“当然,打仗嘛,自古以来,双方力量从来都是不对等的,一个高,一个低。”老人一脸轻松地笑了笑,自己也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地削起皮来。
“我这次看见了。以色列国防军装备精良,火力非常强大。”小P说。
“他们自身就有很先进的军事工业,加上美国的无限制地援助,在整个中东地区,没有对手。所以我刚才说,只有简单轻武器的哈马斯部队,是硬着头皮去打。”老人说。
“我们在雷伊姆基布兹的时候,接到的命令是赶紧撤回加沙,和以军打地道战。”小P说。
“是啊。犹太人在边境疯狂挑衅,搞音乐节,舞台造型是一堆火。于是我们便用一场大洪水浇灭它,用阿克萨愤怒的大洪水浇灭它。哈马斯虽然比成立之初,强大了很多,但以现在的力量,还不能占领以色列领土,所以只能打一下,再撤回来。只不过为了鼓舞士气,再加上武装力量派别比较多,一致行动性比较差,所以不好把整个计划都告诉每一个战士,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人说。
“你也知道,我们加沙地区和约旦河西岸有很大的不同,老百姓挖了很多地道。我们哈马斯组织力量,将这些地道连起来,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加沙负一层。美国的卫星在太空,以色列的空军在天上,重型装甲陆军在地表,我们主动选择加沙负一层作为主战场,地表面密密麻麻的住宅、学校、医院等民用建筑,构成负一层的保护伞。美国和以色列上面这些力量,只能作为支援力量,而不是直接力量投入战场,装备优势会打折扣的。”老人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小P。
“听说在以色列国防军里,有一支专门打地道战的部队。”小P说。
“是钻石[Yahalom]部队,我们哈马斯的真正对手。”老人脸色凝重了起来,“1995年成立,也叫特种作战工程部队,隶属以色列国防军工程兵团,由各种专业部门组成。负责地道战,技术侦察,消除各种威胁,人员的侦察、甄别、解救,爆炸物处理和使用特种武器,是经过专门训练进行地下作战的精英突击队。”
“钻石部队的领导人、编制结构及军队规模,目前是以军高级机密。有媒体报道称,这支队伍的选拔需经历4天面试及16个月的培训,是以色列各军兵种中,培训时间最长的部队。” “2004年,钻石部队又成立了一支黄鼠狼[Samur]突击分队,专门负责进入、清理和摧毁地道。那些能够忍受地道内幽闭恐怖环境的士兵被征召。一位退役钻石部队成员在接受采访时说,钻石部队的候选人最好是内向的,在和外界脱节的世界里仍然能保持自己。在地道里每走一米,就像在沙漠里穿越一个月。2014年为期50天的‘护刃行动’,是以军第一次进入加沙摧毁地道。此后,以色列对钻石部队进行了大规模扩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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