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经筵讲庭,呦呦鹿鸣 (第1/3页)
文华殿东厢,常课经筵。
辰时初刻,高丽窗纸透进灰蒙湿漉的晨光。
空气中还残留着夜雨的清冽,混合着房间内新点的檀香,灌的人脑仁儿直发沉。
朱祁镇端坐在硬邦邦,凉飕飕的紫檀大案后面,明黄常服紧绷挺括,磨的的他后颈十分的不舒服。乌纱小帽也压的他鬓角有些刺痒。
他绷着的小脸努力想挤出“肃穆”,但奈何眉梢眼角那化不开来的倦意,再加他垮着的小嘴,活脱脱一个在周一早晨被挖出温暖被窝,强行塞进教师的小学生。
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睡眼惺忪地看向面前那两位身着青袍的日讲官。
他们一左一右,分坐两席。
左侧那位须发花白,清瘦如竹,这是翰林学士李时勉,本职为国子监祭酒,脾气刚硬,又是三朝老臣,所以今日特召入宫主讲《尚书》。
右侧那位身形略胖,神态温和,他是翰林院侍讲马愉,宣德二年的状元,学问稳,性子更稳,今日来担任辅讲。
两人身前也同样各置一矮几,笔墨纸砚齐备,距离御案五步,不远不近。
书案侧后,新进乾清宫管事少监陈安垂手如影,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
再往后,两名青衣小太监屏息侍立,随时准备添茶研墨。
朱祁镇眼前摊开着一册簇新的《尚书》,新墨纸香。
羊脂玉的镇纸压着雪白的白鹿宣纸。
青花端砚里浓墨反光。
案几角落里,还有一碟孤零零的糖渍梅子。
这是唯一能够证明座上之人,还是个孩子的物事。
朱祁镇低头看着书卷,心里叹了口气,小肩微垮。
自从太皇太后准了杨士奇主笔的《清开经筵疏》,这因国丧停滞许久的经筵制度算是正式恢复了。
虽因耗费过巨,朔望(初一、十五)的大经筵暂未启用,但每逢单日的“日讲”却雷打不动,成了定例。
眼前就是所谓的例课。
翰林们轮番上阵,“启沃”他这九岁的圣聪。
“陛下。”李时勉躬身行礼,语气温和。
“今日讲《尚书·洪范》,此乃周公辅成王之训,愿陛下用心聆听。”
朱祁镇点点小脑袋道:“学生恭听先生教诲。”
他语气稚嫩,举止端正,像极了前世单位里那些惯会人前装样子的绿茶孩子。
李时勉翻开书页,声音带着老儒特有的古韵抑扬:“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
李时勉这里讲的是周武王灭商之后,向贤人箕子请教治国之道,引出“天命有德”的理念。
朱祁镇表面听得认真,其实内心早就咂摸。
啧啧,这不就是明代的意识形态建设吗?
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你们强调天命所归,强调君主德行是统治合法性的根基,顺便把“三杨辅政”的现状也包装的合理化了。
你们都是“贤臣”,朕是“有德之君”,意思不就是大家都要按剧本来演,谁也别抢戏吗。
但朱祁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对此嗤之以鼻,反而面上不时适时露出“恍然”,小脑袋配合着一点一点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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