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南诏风云(二) (第3/3页)
普让敦煌的织工做的,说要让南诏、唐朝、吐蕃的手艺织在一起。” 火塘边,秦医官正和吐蕃医师用手势交流,他们面前的羊皮纸上,画着融合了汉地经络与吐蕃放血疗法的图谱。
抵达逻些城时,正值吐蕃的雪顿节。玉螺站在布达拉宫的石阶下,看着吐蕃百姓向佛像敬献哈达,那些哈达的边缘竟绣着南诏的蝴蝶纹。赞普赤松德赞穿着镶金边的藏袍,见了玉螺便张开双臂:“我妹妹常说,南诏的公主比雪山的莲花还美。” 他的王冠上,镶嵌的红宝石来自南诏的宝山。
宴席上,个穿唐式袈裟的僧人引起了玉螺的注意。他用流利的南诏话讲解着《金刚经》,手指在贝叶经上划过的轨迹,竟带着汉地书法的笔意。“小僧法号昙旷,从敦煌来。” 僧人双手合十,“去年在莫高窟,见画师们将南诏的《南诏图传》绘入壁画,特来南诏求取原图。”
昙旷的行囊里,装着卷刚完成的经卷。玉螺展开一看,经文中的梵文旁,既注着汉文释义,又标着吐蕃的注音。“这是给那些既懂汉地经义,又通吐蕃语言的僧人看的。” 昙旷指着经卷末尾的彩绘,“你看这飞天,既有唐朝的丰腴,又有南诏的灵动,还有吐蕃的庄严。”
赞普忽然拍了拍手,殿外走进来一队舞姬。她们跳的是南诏的《狮子舞》,却用吐蕃的长鼓伴奏,舞姬的发间插着唐式的金步摇。“公主觉得如何?” 赤松德赞端起酒杯,杯沿的鎏金花纹里,藏着个小小的 “和” 字,“我打算派使者去长安,求些新的乐谱,让我们的乐师也学学《霓裳羽衣曲》。”
玉螺想起行囊里的那半匹点苍山锦,忙让阿蛮取来:“这上面的孔雀衔枝纹,是我们南诏织工新创的样式,既用了唐朝的提花技术,又有吐蕃的配色。” 她指尖划过锦缎,“赞普若不嫌弃,便请赐给贵国的织工做样。”
深夜,昙旷悄悄来找玉螺。他从怀中取出幅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从吐蕃到南诏再到唐朝的路线:“公主可知,敦煌的商队里,有一半是南诏人、唐人、吐蕃人的混血后代?他们说,只要这条路畅通,管他是哪个王的地界。” 地图边缘,还画着株从雪山开到平原的雪莲,根茎扎在吐蕃,花叶伸向唐地,果实却落在了南诏。
回到羊苴咩城时,已是来年开春。玉螺刚踏入城门,就被一阵织布声吸引。原来郑回在城西西市新开了家织坊,十几个织工里,有汉地来的蜀女,有吐蕃的羌姬,还有本地的白族妇人,她们正在合力织块巨大的锦缎。
“这是要献给唐皇的贺礼。” 郑回的眼睛因激动而发亮,他指着锦缎中央的图案,“你看这日月同辉,太阳是吐蕃的金乌,月亮是唐朝的玉兔,中间的山茶花是我们南诏的。” 织机上的丝线,既有蜀地的彩锦线,也有吐蕃的牦牛绒,还有南诏的蚕丝。
织坊的角落里,个白发老妪正教年轻姑娘们打结。她的手指粗糙却灵活,打的结既有汉地的 “吉祥结”,又有吐蕃的 “金刚结”。“老身是阁逻凤时期从姚州掳来的唐人。” 老妪摸着锦缎上的花纹,“当年恨透了南诏人,可现在看着这些丫头,有我的孙女,有吐蕃的外孙女,倒觉得这布织得越杂越结实。”
玉螺忽然发现,织坊的梁柱上挂着块匾额,上面 “和融坊” 三个字,是段宗榜写的。那字既有汉地的楷书筋骨,又有南诏的隶书韵味。“段将军现在天天来织坊,” 郑回笑着说,“他说看这些不同的丝线织在一起,比看兵书有意思。”
正说着,段宗榜提着两坛酒进来。他的甲胄换成了便服,腰间却仍挂着那枚吐蕃狼头符牌,只是符牌上多了层南诏的鎏金。“公主带回的吐蕃织锦样,让我们的工匠造出了新的染料。” 他给众人倒酒,酒盏是唐三彩的,酒却是南诏的米酒,“我已上书王上,请求在神川铁桥设互市,让唐、南诏、吐蕃的商人自由交易。”
玉螺望着窗外,只见西市的街上,个吐蕃商人正用南诏布币买唐人的胭脂,卖胭脂的姑娘笑着用吐蕃话讨价还价。远处的崇圣寺钟声响起,惊起一群白鹭,它们掠过洱海,翅膀上既沾着苍山的雪水,又带着长安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