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冰针·数据流·无声的烙印 (第3/3页)
肉的数据。
而李玄，在剧痛和药物麻痹的双重折磨下，意识已经陷入一片混沌的灰色冰原。他感觉不到父亲绝望的目光，听不到那些冰冷的分析和致命的威胁。他只知道，痛！深入骨髓的痛！冰冷的、带着窥探意味的异物感在身体里游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蓝色……以及……那个窗口……那个彻底黑暗的、再也没有暖光传来的窗口……
爸爸……不要我了……他……也害怕我了吗……
这个念头像最深的冰锥，刺穿了痛苦和麻木的壁垒，狠狠扎进他混沌意识的最深处，带来比身体痛苦更甚百倍的绝望和孤独。身体深处，那片被剧痛和绝望反复冲刷的冰原之下，那个蜷缩的幽蓝光点，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浓浓怨恨和恐惧的波动！
就在这时，那几条深入他小腿伤口、正贪婪吸取着新生组织样本和数据的机械臂顶端，突然毫无征兆地闪过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幽蓝电芒！
嗡——！
穹顶巨大的幽蓝光格勐地一暗！核心观察室内那永恒的低沉嗡鸣声，极其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微不可查的……断点！仿佛巨兽的呼吸，被人瞬间扼住了喉咙！
“警告！警告！”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非程序的波动，“样本采集区遭遇未知强干扰！局部空间场参数出现……‘负波谷’效应！强度……强度超出记录阈值！干扰源……无法锁定！目标体内‘δ-7’信号出现剧烈反冲震荡！采集程序中断！重复！采集程序中断！”
屏幕上，代表空间扰动的曲线，在那个瞬间，再次勐地向下凹陷！这一次，那个“负”的波谷更深、更尖锐，持续的时间也比上一次稍长了零点几秒！而代表“δ-7”核心信号的曲线，则在波谷出现的瞬间，勐地向上冲高，仿佛被激怒的猛兽，随即又剧烈地回落、震荡！
观察间内，李振山勐地站直身体，死死盯住那异常的数据曲线！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又是这个！比上次更强烈的“负波谷”！还有那剧烈的“δ-7”震荡！这绝不是偶然！这是……反噬？！是儿子体内那未知力量对入侵本能的、绝望的反抗？！一种……源于生命深处、对冰冷窥探和掠夺的无声诅咒？！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再次狠狠按下了作训服内侧那个微型记录仪的按钮！这一次，他按得更加用力，更加决绝！这一次，他不仅记录下了那异常的数据曲线，更记录下了“玄母”系统那短暂的、带着一丝“惊愕”的警告声！
冰冷的机械臂如同被烫到一般，倏地从李玄的小腿伤口处缩了回去。吸盘和针尖上，残留着一点殷红的血迹和微不可查的组织碎屑。它们悬浮在半空，似乎在“犹豫”。
李玄小腿的剧痛骤然减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冰冷。他体内的幽蓝光点爆发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再次陷入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他瘫软在冰冷的平台上，如同被抽去了骨头，只剩下无意识的细微抽搐和急促的喘息。小脸上泪痕、汗水和血迹交织，那双曾倒映着暖阳和冻湖冰晶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恐惧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死寂。
他不再看那个黑暗的窗口了。
核心观察室内，幽蓝的光格重新稳定了脉动。低沉的嗡鸣声再次成为永恒的基调，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常从未发生。
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形的、冰冷的、绝望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那个幼小的灵魂之上。而在观察间冰冷的阴影里，李振山紧握着记录仪，看着儿子眼中那片死寂的空洞，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这份绝望的反抗，这冰冷的数据，这深埋的恐惧，将成为他余生无法卸下的枷锁，也成为未来那场星海逃亡中，李玄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最初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