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尘光 (第1/3页)
桑宁的指尖抚过光滑洁白的丝缎,银针带着淡青色丝线轻盈落下,刺入柔软的织物。新工作室里弥漫着松木、真丝和阳光混合的气息,干净,温暖,充满了新生般的宁静。那场浸透血色的风暴仿佛已被彻底清扫干净,连同空气中残留的恐惧与疯狂,一同锁进了警局的证物柜深处。
窗外的青溪镇呈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平静。河岸上游老槐树附近依旧拉着警戒带,像一块尚未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人们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关于“绣娘诅咒”、“红衣女鬼索命”的流言虽被官方压住细节,却在镇民口耳相传中演变成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版本,成了夏日傍晚纳凉时压低的秘语,为这座古老小镇又添了一层神秘的阴影。只有桑宁知道,真正的阴影,深藏在人心深处。她腕上那圈曾被红线缠勒的淡痕,在每一次触碰针线时,都像一道无声的印记,提醒着她走过的深渊。
程巍出现在工作室门边的频率渐渐规律。他总是穿着便服,不像执行公务,倒真像是个笨拙的学生。第一次正式拿起绣针,他那双习惯了扣动扳机、制服凶徒的手,对着纤细的银针和滑溜的丝线,竟显得如此笨重,甚至有些令人发笑。
“放松……你捏得太紧了。”桑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绕过绣架走到他身边。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绷的手背上,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握笔、捻线的细茧。“这里不用力气,靠的是指尖的感觉。”她引导着他的手指,调整角度,声音低而清晰,“针尖垂直下去,轻轻带一点,从布的背面挑上来……对,就是这样。”
她的气息拂过他耳畔,一缕碎发垂落,无意间蹭过他的手臂。程巍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不是紧张,而是另一种陌生的、带着细微电流般的悸动。他侧过头,撞进桑宁专注地凝视着针眼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往日的惊悸和伤痛,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透明的清澈,映着窗外流泻进来的金色光晕。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在她的引导下慢慢松弛下来,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窗台上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清香浮动。是桑宁新摆的盆栽,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干枯、染血的花瓣记忆,选择鲜活的生命力来覆盖过往。程巍的目光落在那些白色的花朵上,眼神有些悠远。“我妈以前也喜欢养栀子,她说这花干净。”他低声说了一句,仿佛只是无心的呢喃。
桑宁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是程巍第一次提及私事。她没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专注于他针下的那一点细微角度。工作室里只剩下丝线穿过布料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影,一种无言的默契在针线和呼吸间流转。每一次的教学,于程巍是笨拙的学习,于桑宁,却是一种无声的心理疗愈。她需要用这种纯粹、可控的创造,来重新掌控被恐怖打断的人生节奏。而程巍的存在,像一根稳稳的支柱,让她在摸索前行时不至于再次倾覆。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警局的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安宁。
电话是程巍打来的,语气一反往日的镇定,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沉重和难以置信的凝重:“桑宁,有件事……需要你过来一趟。就在警局证物室。”
证物室里,恒温恒湿,冰冷的空气与整齐排列的钢架营造出一种肃杀的氛围。当桑宁跟着程巍走到那个特别标注着“连环案核心证物”的钢架前时,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爬升上来。
程巍戴上手套,极其小心地捧下一个用透明高强度树脂密封的立方体。立方体内部,浸泡在澄清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正是那个曾在许洁地下室祭坛上供奉的恐怖玻璃罐——许莹那截浸泡了三十年的惨白指骨。而此刻,那指骨的旁边,在溶液底部静静沉浮的,还有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尖在溶液中闪着幽冷的光,每一根都带着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
“技术科在做最后一遍清点存档归档,准备移交长期封存库。”程巍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音,手指指向容器底部边缘,一处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拼接痕,“然后……发现这个。有人把罐底切开过!切割工艺异常精细,几乎无缝重合,技术手段都极难发现!然后……”他指向漂浮在指骨旁,一根最长、针尖似乎曾被某种东西浸泡过而微微发黑的银针,“这根针,不在原始入库清单里!是后来被放进去的!”
桑宁的呼吸瞬间停滞,她倒退一步,胃里翻江倒海!是谁?!能在警局重地,在层层监控锁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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