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要下雨 (第1/3页)
北京的秋雨来得太快了。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之间就乌云压城。
吹袭而过的风里夹杂着土腥味,大雨随时会落下。
英国公张惟贤端坐于肩舆之中,眉头紧锁如川。
这几日听到的种种声音,此刻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纷乱的网。
“国公爷,陛下新设勇卫营,三千人中无一勋贵子弟,这是何意?”
“我等与国同休,陛下难道已不信我等?”
“您是三朝元老,圣眷正隆,还请为我等向陛下陈情啊!”
勋贵们焦灼惶恐的脸,一张张在他眼前闪过。
紧接着,却又换成了儿子张之极那张年轻激昂、充满希望的脸。
“父亲!陛下乃不世英主,正是我大明扫除沉疴、重焕新生的天赐良机!”
“大殿焚书,是为宽仁;恩结阁臣,是为笼络。”
“校场选士,是为雷霆;亲掌兵权,是为果断!”
“父亲,纵观青史,陛下比之秦皇汉武初登基时,又何曾逊色半分?您不要再犹豫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两种截然不同的期盼,如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唉……”
张惟贤长叹一声,只觉得膝盖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腰间的陈年老伤,也开始发出无声的抗议。
这身老骨头,总比钦天监更能预知风雨。
肩舆缓缓停稳,他掀开帘子,一个尖细的声音便钻了进来。
“国公爷!”御前牌子马文科一路小跑,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您老可算来了!”
张惟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极其自然地塞了过去。
分量很足。
马文科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左右一瞥,终究还是用袖子接了。
他的动作略显慌乱,险些将那沉甸甸的银锭掉在地上,但却比三日前那份青涩要好上许多了。
“国公爷圣眷不浅呐,”他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三日前才蒙召见,今日陛下又惦记着您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咱们得快些,陛下……等得正急呢。”
乾清宫遥遥在望。
还未到殿前,张惟贤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脚步一顿。
宽阔的丹陛之上,竟错落有致地摆了数百张桌案。
三百名精壮的汉子正襟危坐,埋首于桌案之上,奋笔疾书。
他们神态各异,或抓耳挠腮,或左顾右盼,唯有寥寥数人,凝神专注,下笔如飞。
而大明天子朱由检,此刻正负手立于一名黑塔般的壮汉身后,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笔下的答卷。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朱由检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真诚而温和,一如三天之前。
“国公终于来了!”
他快步走下丹陛,亲热地一把扶住张惟贤的臂膀,力道沉稳,“三日不见,朕甚是想念!”
“来,咱们殿中叙话。”
说罢,不容张惟贤行礼,便半扶半引地将他带入了乾清宫。
君臣落座,小太监奉上香茗。
紧接着,大太监高时明又亲手捧来两个长条形的锦包。
朱由检接过,温和地递到张惟贤面前。
“上次见国公,朕观你行走似有不便,心中挂念,莫不是身患行痹之症?”
“朕特意让尚衣监赶制了两个药包,内里放了些活血祛寒的药材,又用暖石煨了两个时辰。国公快试试,看能否舒缓一二。”
说着,他竟亲手将一个暖包摊在张惟贤的膝上,又示意高时明将另一个为他系于腰后。
一股温热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瞬间驱散了腰膝间的寒意。
张惟贤有些手足无措。
君恩如山,可这般细致入微的体贴,他历三朝也是头一次遇见。
“陛下……老臣……”他一时语塞。
朱由检却微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今日请国公来,是想请你一同看看朕为勇卫营所拟的试题,朕正要以此选拔队官、把总。”
他示意小太监将卷宗递上,继续道:“然朕毕竟未历行伍,纸上谈兵,恐贻笑大方,还需国公为朕把关才是。”
张惟贤连忙接过,躬身道:“老臣年迈眼花,需佩叆叇(ài dài)方能视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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