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铜星泣血 (第3/3页)
婉瑜看见他后腰别着的东西 —— 是那枚铜制戒指的残片,用红绳系着贴在皮肤上。
“抓住他!” 保镖的吼声惊飞了草原的鸟。录野峰拉着她往天文台跑,沙砾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声,像他们在阁楼里听过的钟摆声。跑到穹顶下时,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打开它!”
是个铜制的怀表,表盘里嵌着的不是指针,而是两颗缠绕的星星。苏婉瑜拧动表冠的瞬间,整个天文台突然亮起 —— 录野峰用三年时间,把废弃的穹顶改造成了星空投影仪,此刻投射在他们身上的,正是那年流星雨的完整轨迹。
保镖们冲进来的刹那,录野峰按下了怀表的按钮。无数根铜丝突然从穹顶落下,在他们周围织成个巨大的星笼。“这是我能给你的…… 最亮的星。” 他吻她的瞬间,苏婉瑜听见铜丝断裂的脆响 —— 是保镖在用液压钳剪断这最后的屏障。
怀表的齿轮开始倒转。苏婉瑜在倒流的时光里看见无数个碎片:老城区的银耳羹、天文台的帆布、火车顶的铜丝、草原的星空…… 最后定格在梧桐树下,他蹲在地上画星图,粉笔灰沾在鼻尖,像落了颗星星。
铜丝断裂的瞬间,录野峰把她推出星笼。“记住北纬 30 度……” 他的声音被液压钳的轰鸣吞没,苏婉瑜看见他被按在地上的瞬间,怀里的怀表掉出来,表盘在撞击中裂开,露出里面刻着的字:“苏婉瑜的录野峰。”
她被保镖塞进轿车时,草原的夜幕刚刚降临。车窗外的录野峰被打得蜷缩在地,却依然仰着头冲她笑,嘴里喊着的话被风声撕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看…… 星星……”
苏婉瑜突然想起他日记里的话。她撞碎车窗跳下去,赤脚在草原上狂奔,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 天狼星正在猎户座的肩头闪耀,旁边紧挨着颗黯淡的白矮星,像两个依偎的灵魂。
枪声在这时响起。苏婉瑜回头的瞬间,看见录野峰倒在血泊里,手里还举着那半枚铜戒指。他倒下的姿势很轻,像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映着整座移动的星空。
后来,苏婉瑜在天文台的废墟里找到了个被血浸透的日记本。最后页画着幅设计图:铜制的星笼连接着十二根导管,每根导管都通向颗真实的星星。旁边写着:“等攒够钱,就把星星摘下来,挂在她的婚纱上。”
父亲派人来接她回家时,她正坐在录野峰的坟前。坟头的草长得很高,她用铜丝在墓碑上拼出颗星星,星心嵌着那枚怀表的残骸。“他说北纬 30 度能看见最亮的星。” 她对空无的墓碑说,指尖的血滴在铜丝上,晕开片暗红。
三年后的某个深夜,苏婉瑜站在父亲的书房里。落地钟的齿轮突然全部脱落,滚出的零件中,颗铜制的星星正在发光 —— 是录野峰刻在钟摆背后的那颗,此刻正用微弱的光芒,在她掌心拼出半句话:“我在……”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飘落,在月光里铺成条金色的路。苏婉瑜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永远站着个穿蓝工装的少年,手里捧着修好的座钟,钟摆摇晃的弧度,正好能接住她所有的眼泪。而那片西北的荒原上,总有颗最亮的星在闪烁,像他从未离开的眼睛。
她的婚纱至今挂在衣柜里,血渍早已变成暗红的锈色。每当午夜三点十七分,录野峰修过的民国座钟就会敲响,沙哑的钟声里,苏婉瑜总觉得能听见铜丝缠绕的轻响,像有人在遥远的星空下,正为她摘下最后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