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穿越之翡翠镯上的凉 (第3/3页)
来,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在射灯下泛着幽光,墨色浓得像化不开的愁。储藏室的角落藏着幅油画,是我二十五岁时偷偷画的:穿粗布裙子的姑娘在田野里跑,辫子上绑着红绳,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婆婆说 “小家子气,丢苏家的脸“,把它锁了三十年,画框上的铜件都生了绿锈。我用袖口擦去玻璃上的灰,突然很想念扫街时的阳光,晒得皮肤发烫,却比这美术馆的暖气暖得多 —— 至少那阳光想照哪里就照哪里,不用看谁的脸色。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站在画廊的天井里。老管家在浇兰草,喷壶的水珠落在叶片上,亮得像碎钻。巷口传来环卫工的吆喝声,他推着车经过,车斗里的铁簸箕叮当作响,嘴里哼着跑调的《茉莉花》。我看着他从保温桶里掏出馒头,就着塑料袋里的咸菜吃得香,突然羡慕起他 —— 他为生计奔波,累却能在路边晒太阳;我守着万贯家财,却连喜欢谁、穿什么、说什么的权利都没有。
原来朱门里的锦绣,不过是更精致的枷锁。那些外人羡慕的珠光宝气,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忍耐里,磨成了扎进肉里的刺。就像此刻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看着温润,碰一下,才知道有多凉。
三、尘埃里的暖意
再次醒来时,出租屋的窗户糊着层薄霜,阳光照进来像层纱。我摸了摸脖子,没有珍珠项链的勒痕,只有件洗得发白的棉线衫,领口磨出了毛边,却舒服得像没穿。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今天做了红糖发糕,给你留了两块,热乎的。“ 我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 —— 这才是我的生活,不精致,却踏实。
穿外套时,发现口袋里还揣着昨天的传单,边角卷得像只虾。路过静远斋时,苏曼卿正送客人出来,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晃眼。她对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的疲惫像蒙了层灰,和我穿越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小周,发传单呢?“ 巷口的早餐摊老板笑着递来杯豆浆,“昨天苏老板的管家来买油条,说她多少年没吃过这口了。“ 我接过豆浆,热气熏得眼镜片发白,突然明白,再精致的燕窝,也抵不过油条蘸酱油的香。
到了面包店,林小满正把发糕摆上蒸笼,白雾腾腾的。“看新闻了吗?苏曼卿把静远斋捐给国家了,“ 她指了指手机,“说要去乡下画画。“ 照片上的她穿着蓝布衫,头发挽成髻,没戴珍珠项链,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真。
“周哥,昨天那个客户定了临江苑的房,“ 小张的电话打过来,声音里带着雀跃,“提成够你换辆新电动车了!“ 我笑着说 “好“,挂了电话,咬了口红糖发糕,甜丝丝的暖意从舌尖淌到心里。
傍晚扫街时,又路过静远斋,朱漆大门上挂着 “闭馆整修“ 的牌子。老管家在门口贴通知,说苏女士去了皖南写生。我对着紧闭的门挥了挥手,像在跟老朋友道别。
风卷着传单的边角,哗啦啦地响。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牢笼,有人困在朱门里,有人奔在尘埃里。重要的不是笼子的材质,是你能不能在里面找到透气的窗 —— 就像我能在被拒绝三十次后,收到一张肯定的订单;她能在守了三十年画廊后,拿起画笔走向田野。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要去给客户送合同,要去吃林小满的新做的葱油饼,要继续在街头发传单。或许还会穿越,或许不会,但我已经懂得,真正的自由从不在别人眼里,而在自己心里 —— 是能穿舒服的衣服,吃喜欢的食物,为想要的生活拼尽全力,哪怕平凡,也活得热气腾腾。